周婉琴的动作很快,她没有把宋秋锦当成一个需要小心翼翼对待的“问题”,而是直接当成了自家的晚辈。
她亲自带着家里的阿姨,把东厢房一间向阳的屋子给收拾了出来。
那屋子原本是沈砺峰年少时住的,后来他参军,就一直空着,但打扫得很干净。
周婉琴嫌里面的陈设太硬朗,指挥着阿姨把那张硬板床换成了更舒服的软垫床,又从自己的屋里抱来了崭新的缎面被褥。
“秋锦啊,你先在这里住下,这屋子朝南,白天太阳好,对你和孩子都好。”
周婉琴拉着宋秋锦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下,语气里满是真切的关怀,“缺什么就跟我说,或者跟刘阿姨说,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刘阿姨是沈家多年的保姆,一个看上去很和善的五十多岁女人,她对着宋秋锦笑了笑,手脚麻利地铺着床单。
宋秋锦看着这间窗明几净的屋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每天看人脸色度日。
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沈家根本不认,直接把她赶出去。
可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料。
尤其是周婉琴,她的热情和关爱,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让宋秋锦心里那层厚厚的冰壳,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谢谢阿姨。”她轻声说。
“谢什么,傻孩子。”周婉琴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放宽心,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情,有我们呢。”
安顿好宋秋锦,周婉琴才和沈振邦回了正屋。
门一关上,沈振邦那张一直紧绷着的脸,才彻底沉了下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压低了声音,但怒气却一点不少。
“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怀着孩子找上门,你就这么轻易地把她留下了?还让她住进了砺峰的房间!”
“我们沈家的脸,都要被沈砺峰这个混小子给丢尽了!”
周婉琴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抬眼看着自己的丈夫。
“老沈,你发火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
“第一,这姑娘不是来路不明,是砺峰亲自带回来的,虽然人被紧急任务叫走了,但勤务兵小李还在,条子也写了,这做不了假。”
“第二,她说她肚子里是砺峰的孩子。你看她那样子,像是撒谎吗?那眼神,清澈坦荡,比我们大院里有些姑娘的眼神干净多了。她说那话的时候,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要是真存了心来攀附我们家,她会那么说?她大可以哭哭啼啼,说自己被砺峰骗了,博取我的同情。”
沈振邦被妻子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但他心里的坎还是过不去。
“那也不能就这么让她住进来!这叫什么事!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脸面?脸面有你的亲孙子重要吗?”周婉琴把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那是砺峰的第一个孩子,是我们沈家的长孙!我不管她是怎么怀上的,只要孩子是沈家的种,我就认!”
她看着沈振邦,一字一句地说:“而且,我倒是觉得,这姑娘的性子很好,她有骨气,有骄傲。她说等孩子生下来就带走,不给我们添麻烦。”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不是图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图我们家的地位。这样的姑娘,比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嫁进我们家的,要强一百倍。”
沈振邦沉默了。他戎马一生,看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他不得不承认,妻子说得有道理。
那个叫宋秋锦的姑娘,身上确实有股与众不同的劲儿。面对他这个副司令,她没有丝毫的胆怯和谄媚,那份镇定,不像是一个普通女孩能有的。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住着,沈砺峰他到底想干什么?等他回来,我非扒了他的皮!”沈振邦的语气软化了不少,但还是嘴硬。
“行了,等砺峰回来你再教训他。现在,人已经住进来了,你这个当爷爷的,就别再拉着一张脸了。别把我的宝贝儿媳给吓着。”
周婉琴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我去厨房看看,让刘阿姨给秋锦炖个鸡汤补补身子,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肯定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