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离婚前出口气 > 第一章

1
翡翠遗梦
那枚翡翠戒指,是我外婆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它不是顶级的帝王绿,水头却十足,通体透着一汪柔和的碧色,像是把春天最嫩的一抹新芽凝在了里头。外婆常说,这戒指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能宁神静气,护人平安。她走的时候,颤巍巍地把戒指套在我手指上,冰凉的触感至今还记得。那不仅仅是一枚戒指,是我童年在外婆家撒欢的记忆,是她夏夜摇着蒲扇讲故事的温柔,是我漂泊在外时心底最踏实的锚点。
我一直舍不得戴,怕磕了碰了,更怕这家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玷污了它。我用柔软的绒布包好,小心收在梳妆台首饰盒最深的夹层里,上面还压了好几层别的首饰。偶尔想外婆了,才会拿出来,对着光细细地看,那抹翠色总能让我翻腾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
可今天,它不见了。
只是一个寻常的周末午后,我忽然心血来潮想看看它。打开首饰盒,翻到底,那熟悉的绒布小包不翼而飞。我的心猛地一空,像是骤然踏错了台阶。
2
戒指失踪
是不是记错地方了我喃喃自语,开始翻找梳妆台的每一个抽屉,每一个角落。没有。心跳开始失序,一种冰冷的恐慌顺着脊椎爬上来。我跪在地上,查看梳妆台底下,又疯了一样把卧室的衣柜、床头柜、甚至床垫都掀开来找。衣服、书本、杂物被扔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我汗流浃背,头发黏在额头上,心慌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透不过气。那抹翠色,连同外婆慈祥的笑容,在我脑海里不断闪现,又不断被不见了这三个字击碎。
妈!我强压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不安,冲出卧室,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你看到我首饰盒里那枚翡翠戒指了吗用深蓝色绒布包着的!
婆婆正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里播的家长里短剧,手指灵活地嗑着瓜子,瓜子皮在她脚边堆了一小撮。她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吐掉皮,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什么戒指没看见。你自己的东西不放好,丢了倒来问我她的语气那种理所当然的撇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让我心头猛地一沉。
这种态度,我太熟悉了,像阴雨天关节里泛起的酸痛,提醒着我过往每一次的憋闷。
上次我一支几乎全新的口红不见了,迪奥的999,我省吃俭用买的,她也是这么说,你自己乱丢,怪谁后来我偶然在她房间的垃圾桶里,看到了被拧到底、刮得干干净净的红壳子。
上上周,我特意买来打算第二天做早餐的慕斯蛋糕不见了,她眼皮一翻,说是可能让野猫从窗户跳进来叼走了,可我家住17楼,而且根本就没养猫,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
我胸口堵得难受,转向坐在婆婆旁边、同样深陷在手机游戏里的丈夫赵川。赵川,我的声音带着恳求,那戒指对我多重要你是知道的,是我外婆留下的!你看见了吗或者……或者你拿过吗
赵川的眉头紧紧皱起,视线根本没离开手机屏幕,手指还在飞快操作,似乎嫌我的声音打扰了他的关键团战:哎呀,吵什么不就一个破戒指吗丢了就丢了,说不定你自己塞哪个角落忘了。整天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疑神疑鬼、大呼小叫的,烦不烦我打游戏呢!
又是这样。
永远是这样。
任何我和婆婆之间的问题,最终都会变成我的错,我的疑神惑鬼,我的小题大做。而赵川,永远选择最快能让他耳根清净的方式——指责我,平息他妈的情绪。
结婚这一年,我像是陷入了一个粘稠的泥潭。婆婆的笑里藏刀,表面和气,话里却总带着刻薄的钩子;她那些偷摸占小便宜、顺手牵羊的习惯,仿佛成了这个家的潜规则。更让我窒息的是赵川永恒的和稀泥和拉偏架。他永远站在他妈那边,用孝顺和家庭和睦的大帽子压我,一次次要求我忍让、退步。他甚至开始不知不觉学着婆婆的语气,挑剔我做饭咸了淡了,收拾家务哪里落了灰,赚的那点钱不够贴补家用,比不上谁谁谁的老婆。
PUA对,就是这个词。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还觉得离自己很远。现在才惊觉,我早已深陷其中。他让我觉得,在这个家里,我照小小呼吸都是错的,连存在都是一种勉强。
3
冷眼旁观
那一刻,看着赵川不耐烦的侧脸,听着婆婆咔哒咔瓜子、仿佛一切与她无关的声响,我心底某个一直紧绷着、维系着这虚假和平的东西,啪一声,彻底断了。
愤怒没有像以前一样化为委屈的眼泪,而是迅速冷凝成一块坚硬的冰,沉甸甸地坠在胃里,寒意却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没有再争辩一句,默默地转身回到一片狼藉的卧室。无力感褪去后,一种异常的冷静笼罩了我。我走到梳妆台前,目光像侦探一样扫过。首饰盒被明显翻动过,几件平时放在上面的廉价耳环被拨到了一边,盒盖边缘,一点不起眼的褐色碎屑粘在那里——是瓜子壳的碎屑。
果然如此。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点燃了胸腔里那把冷静的火。我拿出手机,检查电量,然后打开录音功能,屏幕朝下塞进睡衣口袋。然后,我再次走出去,脸上已经调整好表情——焦急、无助,带着一丝泫然欲泣。
妈,我的声音努力保持平静,甚至刻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和颤抖,那戒指真的对我太重要了,是我外婆唯一的遗物,我急得不行了。您再仔细想想,是不是白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哪里了或者……或者昨天下午,我好像看到您从我卧室出来……会不会那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了我刻意说得模糊,留下足够的想象和发挥空间,像一个真正慌了神、口不择言的人在努力寻找线索。
婆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瓜子也不嗑了,猛地坐直身体,声音拔高八度:照小小!你什么意思!你这话是怀疑我偷你东西我是那种人吗赵川!你听听!你媳妇这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活了!她开始拍着大腿干嚎,演技浮夸却有效。
赵川果然立刻扔下手机跳起来,游戏也顾不上了,指着我的鼻子,怒气冲冲:照小小!你太过分了!快给妈道歉!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是那样的人吗我看你就是丢了东西急疯了,开始胡说八道!
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指,轻轻按下了录音的暂停键。刚才那番对话,足够清晰了。
然后,我抬起眼,看着赵川,眼圈适时地红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演的,但怒火让那红色无比真实):赵川,我只是问问……家里就我们三个人,戒指不可能自己长腿跑了。那是我外婆留下的唯一东西了,要是丢了,我……我的声音哽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丢失重要遗物的女人的无助和委屈,而不是咄咄逼人的指控。我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弱者求助的位置上。
赵川被我这话堵得一噎,他没法反驳家里只有三个人这个事实,我的柔弱也让他习惯性的粗暴指责有点无处着力。婆婆见状,立刻加大火力,拍着大腿哭嚎得更响: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个媳妇回来天天给我气受啊!现在还要冤枉我偷东西啊!这要是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我不活了……
若是以前,我大概已经慌了神,开始自责语气不好,忙着道歉安抚,息事宁人。但今天,我没有。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一个咆哮一个哭嚎的表演,心里那片冰越来越冷,越来越硬,甚至嘴角都想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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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真的受够了。这出戏,我看腻了。
我没有再就戒指的事多说一个字,甚至主动偃旗息鼓,低眉顺眼地说:可能……可能真是我记错地方了,我再去找找。然后转身回了屋。
4
生日风波
日子看似恢复了平静,甚至我表现得比之前更顺从了一点。婆婆的挑剔,我听着;赵川的指责,我受着。但我暗地里,彻底醒了。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之后,头脑变得异常清晰。
我开始有意识地、系统地收集证据。我不再是那个被动受气的小媳妇,成了一个冷静的收集者。
婆婆尖酸刻薄的语录手机录音功能很好用。她挑剔我饭菜是猪食,骂我没用的废物、败家精,甚至诅咒我不下蛋的母鸡时,我只要假装低头捡东西,或者把手机看似随意地放在桌角、口袋里,就能留下清晰的记录。有一次,她因为汤咸了点,足足骂了十分钟,我全程录下,心里冷笑着计算这能作为多么好的素材。
赵川那些PUA言论和拉偏架的瞬间光吵架时录不够,我要他亲口承认。微信成了我的工具。老公,妈刚才又说我了,我觉得好难受,你能再跟我说说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想改。——微信聊天记录里,我引导他说出更多金句,比如我妈养大我不容易,你就不能让让她吗你赚那点钱够干什么家里主要靠我,你就该把家务全包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还有脸抱怨这些文字,铁证如山。
婆婆翻我东西的习惯我在首饰盒里层涂了点不起眼但能留下指纹的透明按摩膏,下次再被动过,我故意当着赵川的面惊讶地发现上面的指纹印,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粘下保留(虽然知道法律效力有限,但用来炸唬和心理战足够了)。甚至家里的开销,我都用记账软件详细记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证明我的工资大部分都贴补了家用和婆婆的各种开销,而婆婆却经常找各种理由(头疼脑热、老姐妹聚会、买保健品)向赵川要钱,那些钱最终去了哪里我悄悄留意赵川和他弟弟的聊天记录(偶尔瞥见他手机),果然,大部分流向了那个不争气的小叔子。
我知道,硬碰硬我没有胜算。他们母子一体,我只是个外人。舆论和面子,是我唯一的武器。婆婆最在乎什么面子。她在她那个老姐妹圈里,一直以慈祥婆婆、儿子孝顺家庭和睦自居,时不时就要炫耀一下。赵川最在乎什么也是面子。他在朋友、同事面前,一直是模范丈夫、靠谱好人的形象,极力维持着体面。
我的刀,就是精心打磨他们的面子。
机会很快来了。
婆婆的六十岁生日宴到了。她早就念叨着要在城里不错的酒店办三桌,请她的兄弟姐妹和几个最重要的老姐妹来热闹一下,显然是为了炫耀。
宴会上,婆婆穿金戴银(有些金饰还是用我的工资买的),笑得一脸菊花绽开,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哎呀,老姐姐你好福气啊!儿子这么有出息,媳妇又这么漂亮孝顺!瞧这安排的,多气派!
是啊是啊,家庭和睦比什么都强!真是羡慕死我们了!
婆婆笑得见牙不见眼,格外用力地拉着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对众人说:是啊,我们家小小啊,虽然笨手笨脚了点,人也闷,不会来事儿,但心眼实在,听话。她的话像是夸奖,实则每个字都在踩着我抬高她自己。
我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指甲却暗暗掐进了掌心。心里冷笑:演吧,尽情演,看你还能笑多久。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婆婆大概是喝多了点,又开始习惯性地敲打我,试图在众人面前显示她的权威和我的恭顺:小小啊,去给我盛碗汤,要热乎点的,别又像上次在家一样温吞吞的,没法喝。
赵川在一旁自然地附和:快去,妈今天高兴,细心点。那语气,仿佛使唤佣人。
我端着汤回来,小心翼翼放在她面前。婆婆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突然眉头一皱,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邻桌的人也能隐约听到:这什么味是不是又没用心做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汤要趁热喝,这温嘟嘟的……
若是以前,我会立刻羞愧低头,连连道歉。
但今天,我没有。
我轻轻放下手里的公勺,抬起头,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限的委屈和克制,足够让附近几桌都清晰地听到:妈,对不起……我知道我笨,怎么做都达不到您的要求。上次在家您说太咸,这次我特意嘱咐厨房做得清淡些;上次您说油多腻得慌,这次我特意选了清淡的菌菇汤……可能是……可能是酒店做的火候还是不合您胃口吧。您别生气,今天您生日,高兴最重要。我微微低下头,肩膀瑟缩了一下,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亲戚朋友的目光都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聚焦过来。那位心直口快的姨妈果然开口了:大嫂,小小够孝顺了,忙前忙后的,酒店的口味哪能怪她你也太挑剔了。另一个阿姨也小声附和:就是,年轻人上班不容易,下班还得伺候一大家子,够可以了。
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青一阵白一阵,她没想到我会当众顶嘴,还是以这种柔弱不能自理、反而显得她苛刻无比的方式。赵川也愣住了,赶紧在桌下拉我的衣服,压低声音呵斥:你胡说什么呢!少说两句!
我转过头,看向赵川,眼神更加无助,声音带着颤音:赵川,我没胡说……我只是想让妈喝上合口的汤,我是不是又做错了我这话,直接把矛头也引向了他。
赵川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众目睽睽之下,他既不能承认我妈挑剔,也不能再粗暴地指责我,脸色憋得通红。婆婆脸上彻底挂不住,想发作又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毁了她精心经营的慈祥形象,只能狠狠瞪我一眼,从牙缝里憋出一句:……我也没说什么,吃饭吃饭。
我低下头,用纸巾擦拭眼角,肩膀微微抖动,看起来像是在无声哭泣,更加坐实了我被婆婆苛待、受尽委屈的形象。
这顿饭,后半场吃得极其沉默和尴尬。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荡然无存。离席时,几位亲戚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看婆婆和赵川的,则多了些别的意味。
回家的路上,车里气压低得吓人。婆婆和赵川脸色铁青。一进家门,赵川就压抑不住怒火,把我拽到客厅,压低声音骂我:照小小你今天发什么疯!故意让我妈下不来台是不是!你存心捣乱是吧!
我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眼神冰冷,说出的话却轻飘飘,带着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想让妈在生日宴上因为汤不开心而发脾气。难道我做得不对吗你不是一直教我,要忍让,要孝顺,不能让老人生气吗我完美地用他曾经教育我的道理回敬了他。
赵川被我的话噎住,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浑身发抖却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来反驳我,只能恶狠狠地指着我:你……你等着!
5
舆论之刃
第一次,舆论的刀尖,轻轻划开了他们完美伪装的表皮,露出了里面不堪的真实。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没有见好就收。打铁需趁热。
我开始更加关心婆婆的社交和健康。我会无意地在家庭群里,或者当着某位来看望婆婆的亲戚的面,感慨:妈最近睡眠不好,总说担心赵川他弟弟买房的事,愁得半夜睡不着,血压都高了,我真怕她身体垮了。亲戚自然好奇:他弟弟买房,妈愁什么你们这做哥嫂的不帮衬点我一脸单纯和担忧:好像首付还差不少吧……妈之前不是还把爸留下的那块羊脂玉佩当了吗好像就是为了凑钱……我们劝她别急,她也不听,唉……(这事是我上次帮她找医保卡时,偷偷在她抽屉最里层发现的当票)
婆婆的脸色瞬间煞白,想开口阻止已经来不及。那位亲戚眼神复杂地看了婆婆一眼,没再多说,但那种原来如此的表情显而易见。我知道,这话很快就会在小圈子里传开。婆婆贴补小儿子、甚至动用去世老伴珍贵遗物的事,足以让她在重视传统、讲究父母公平(至少表面要公平)的亲戚圈里抬不起头。她最珍视的慈母名声,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针对赵川,我选择了他的同事圈。他单位组织一次重要的团建活动,可以带家属。我精心打扮了一番,去了。席间,他的几位女同事夸我气质好,皮肤好,问用了什么护肤品。我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甜蜜和淡淡的自嘲:哪有时间保养啊,下班就得赶紧回家做饭。赵川和他妈嘴挑,做得不合心意就要不高兴。赵川还总说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比不上别人家的老婆贤惠能干,让他没面子。我说话的声音温柔,带着点玩笑的口吻,仿佛只是在分享一点夫妻间无伤大雅的小抱怨。
但那几位女同事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看赵川的眼神也从之前的羡慕变成了惊讶甚至一丝鄙夷。一位年纪稍长的大姐忍不住拍拍我的手背:小照啊,别太累着自己。小赵这也太不懂心疼人了,现在哪有让媳妇一个人包揽所有家务还挑三拣四的。赵川在一旁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如坐针毡,想辩解又无从说起,只能尴尬地喝酒,打哈哈试图转移话题。他在同事心目中好丈夫的人设,悄然崩塌了一角。
真正的致命一击,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婆婆的两个最重要的老姐妹,王阿姨和李阿姨来家里打牌。这两人是婆婆社交圈的核心,也是她最主要的信息传播者和面子来源。赵川也被婆婆叫回来作陪。我殷勤地端茶倒水,洗水果切蛋糕,表现得很贤惠。
她们聊起儿女家常,婆婆又开始她的固定曲目,吹嘘赵川多么能干孝顺,对我多么好,家里多么和睦。我坐在旁边稍远的沙发上,面带微笑安静地听着,像一个最合格的背景板。
其中那位心直口快的王阿姨随口问我:小小真是好福气,嫁给小赵这样的好男人。平时家里家务谁做得多啊看你这么勤快,肯定抢着干吧
我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好意思和怯生生:我……我做得不好。赵川和妈不太满意。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是我的活……就是……就是有时候妈会觉得我浪费水电,洗衣服次数太多,或者嫌我地擦得不干净……赵川也常说我,赚得不多,花钱却大手大脚,不像李阿姨您家儿媳妇那么能干,又能赚钱又顾家……
我的话,句句听起来像是在自责、反省,但句句都在透露关键信息:我包揽所有家务还被百般挑剔,我赚的钱被嫌弃太少,赵川和婆婆经常拿我和别人比较进行贬低。
王阿姨和李阿姨交换了一个惊讶又了然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气氛瞬间有些微妙和尴尬。婆婆立刻打断我,声音尖锐地干笑道:哎哟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我们哪有不满意!就是平常随口说说,督促你进步!赵川也赶紧挤出一丝笑容找补:是啊小小,妈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王阿姨李阿姨别介意,她这人就是太实诚。
我抬起头,眼圈微微发红,努力挤出一个坚强又隐忍的笑,仿佛受了委屈还在努力维护家庭和谐:嗯,我知道妈和赵川都是为我好,严格要求我才能进步。说完,我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活脱脱一个长期受气、怯懦又可怜的小媳妇模样。
那两位阿姨没再说什么,但打牌的气氛明显冷了下去,她们看婆婆和赵川的眼神也带上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又勉强打了两圈,她们就借口有事起身告辞了。
门刚一关上,婆婆彻底爆发了,猛地一把将牌桌掀了,麻将牌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她面目狰狞,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照小小!你个挨千刀的白眼狼!你是故意的!你存心在我老姐妹面前给我难堪!戳我心窝子!你这个丧门星!搅家精!我们老赵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东西!
赵川也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双眼通红,冲过来就想抓我的胳膊:你他妈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饶不了你!你找死是不是!
我迅速后退两步,拉开安全距离,同时拿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冷静地对着他们,摄像头清晰地对准了他们暴怒的嘴脸:说啊,继续骂,继续打。我正好录下来,让大家都看看,评评理,你们口中的‘和睦家庭’、‘慈祥婆婆’、‘模范丈夫’背地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刚才王阿姨李阿姨还没走远,要不要我现在就追下去请她们回来再看看现场直播
我的语气不再柔弱,冰冷而锐利,像出鞘的刀。
婆婆和赵川像被瞬间掐住脖子的鸭子,所有动作和骂声戛然而止,僵在原地,惊恐万分地瞪着我的手机,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你录下来了赵川的声音因震惊和恐惧而剧烈颤抖,脸色惨白。
不止今天,我冷笑,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他们,还有很多。妈骂我是废物的录音,你指责我赚得少不如鸡、生不出孩子的微信聊天记录,还有……妈从我这里‘拿’走的、包括我那枚翡翠戒指在内的东西的清单和证据。哦对了,戒指,城西那家‘恒昌当铺’的记录,我可是费了点劲才查到的。我清晰地说出了当铺的名字。
婆婆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手死死捂着胸口,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赵川也彻底慌了神,眼神里的怨毒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四)
摊牌的时刻到了。
几天后,我把提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客厅茶几上。签了。家庭存款我对半分(那里面百分之七十以上是我的工资),我的东西我拿走。从此两清。
你休想!凭什么分钱!那都是我家赵川赚的!婆婆尖叫着,还想扑过来撕协议,但气势明显弱了,带着色厉内荏的恐慌。
赵川也恶狠狠地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照小小,你别逼我!把我逼急了,你没好果子吃!
逼你们我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赵川,妈,到底是谁在逼谁是你们一次次把我的忍让当软弱,把我的付出当理所当然!如果刚才说的那些录音、聊天记录、当票照片,我打包发到你们赵家整个家族群,发到你们公司的同事群、大群,发到妈你的老姐妹们的微信群里——你们说,会怎么样
我慢条斯理地点开手机,找到那段婆婆骂我最难听、最尖酸刻薄的录音,按下了播放键。那不堪入耳、充满恶毒诅咒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清晰地回荡,格外刺耳。婆婆羞愧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浑身发抖。赵川的脸则灰败得像尘土。
赵川,你最要面子。你说,你的同事领导,你的朋友哥们,知道你在家是这副嘴脸,对你任劳任怨的妻子进行精神打压和侮辱,他们会怎么看你你的工作还能那么顺利吗妈,你最看重名声。你的老姐妹们,你的亲戚,知道你人后是这般刻薄恶毒、偷拿媳妇遗物去贴补小儿子的模样,还会不会和你一起打牌逛街你在老家还能抬起头吗
杀人诛心。我用的不是真正的刀,而是他们最在乎、最赖以生存的面子和虚伪的名声。舆论一旦形成,足以让他们社会性死亡。
他们母子二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彻底瘫软在沙发上,冷汗浸湿了衣服。他们终于明白,我照小小一直以来的忍让不是懦弱,而是在沉默中收集足以砍向他们最致命处的刀。而我选择的时机和方式,精准狠辣,让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最终,他们屈服了。婆婆颤抖着手,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我。赵川眼神里交织着怨毒、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的颓败,他死死盯着那份协议,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钟,最终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他的名字。笔迹歪斜,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拿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那天,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赵川看起来像老了十岁,背都有些佝偻,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剩下满眼的复杂和一片空茫。我没有看他一眼,没有丝毫留恋,径直走向早就约好在路边等我的朋友的车。
朋友接过我的行李,给了我一个重重的拥抱:恭喜重生,小小。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曾经让我窒息、耗尽我所有温暖和希望的居民楼,感觉胸口的浊气一扫而空,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感弥漫开来。
我拿出手机,翻到那些曾经作为武器的录音、截图和聊天记录,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许久。
最终,我没有删。只是把它们全部加密,丢进了手机存储最深的角落里。
它们不再是武器,而是提醒。
提醒我曾经的愚蠢、轻信和软弱,也提醒我——人心可以多么凉薄,而舆论如刀,可杀人,亦可护己。更提醒我,永远不要再将自己的尊严和人生,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
从今往后,我照小小,只为自己而活。阳光正好,风也轻柔,我的新人生,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