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亮如白昼，医生们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楚曼是被痛醒的，刺眼的灯让她眼前眩晕，而刀口切开皮肉的触感更是让人痛不欲生。
医生的额角也浮出冷汗，焦急地向门口不断望去：“麻醉呢？！麻醉怎么还没到？！取子弹不上麻药，病人会痛死的！”
一位护士匆匆忙忙地捧着麻药过来：“来了来了，这是最后的麻药了！”
还没递到医生手上，穿黑西装的保镖进来，冷着脸道：“不行，阮小姐那边也要用麻药！”
医生愤怒得手术刀都快拿不动：“那位病人只是惊吓过度，用不上麻药！最后的麻药得先给这位女士用，她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了！”
保镖充耳不闻，拿着麻药，踢开阻拦的护士扬长而去：“少爷说了，就算现在用不上，也要先给阮小姐备着。”
“阮小姐是少爷心尖上的人，少爷不容许她有任何闪失！”
楚曼听见那句“心尖上的人”，濒临混沌的神智陷入更深的绝望与痛意。
一次又一次，何若飞优先选择的人。
永远不是她。
过往的种种如走马灯一般浮现。
年少时候，不受宠的何若飞刷光卡里最后的余额，只因她随口一句想尝尝鹅肝的味道。
他捧着鹅肝饭递到她眼前，不停地喝着水充饥，却说自己肚子里饱得很。
没有人知道，如今只手遮天的何家少爷，曾经也有那样不堪回首的过去。
那些拮据、贫穷、阴暗的少年时光里，他们在寒冷的冬夜相拥取暖，房间甚至连暖气都没有。
何若飞不停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跟她发誓说。
曼曼，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我一定一定，会走上最高的位置。
从此与你，只有高处不胜寒，再不让你受一点人间的苦难。
多么恳切的诺言，似乎就在昨天。
可昨天怎么变得那样遥远，那样冰冷。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来不及细想，一块毛巾被塞进楚曼嘴里，防止她因为过于疼痛而咬断舌头。
“撑住！”
所有医生齐声鼓励道。
楚曼咬着牙。
何若飞救她的那一命，她已经还给他。
今后的日子，她要全部为自己而活。
她要活下去！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眼里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
手术刀挖开伤口，小心翼翼地挑出子弹。
“砰”一声。
子弹混合着血肉掉在手术盘里。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楚曼刚放松紧咬的牙关，只听医生道：“缝合！”
好几个医生一起，按住楚曼的四肢和肩膀，防止她因为过于疼痛而挣扎。
楚曼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禁锢在手术台上，连医生们看她的眼睛里都带着怜悯。
手术针一针又一针缝合着皮肉，残酷的疼痛让后背全被冷汗浸湿，嘴里的白布被牙齿咬得支离破碎。
每一针，何若飞，这每一针。
都不如你在我心口上扎的洞痛。
直到最后一针收尾。
这场抢救才算完成。
楚曼倒在手术台上，再度晕了过去。
再度从病房里醒来，她第一反应就去看时间。
何若飞坐在她床边，按住她的手，语气还是那样柔和：”曼曼，别动。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想做什么我帮你，千万别让伤口又撕裂了。”
楚曼舔了舔唇，喉咙像吞了沙子一样火辣辣的难受。
“我昏迷了几天？”
楚曼没有忘记自己金盆洗手的宣言。
何若飞眼神闪了闪，故作轻巧道：“你昏迷三天了。”
三天？！那岂不是已经错过了金盆洗手的日期？！
楚曼心中大骇，然而马上反应过来。
何若飞如今的话，并不可信。
她眼睛眨了眨，也装作平静道：“若飞，我想喝点粥，你能让人去帮我买碗热粥吗？”
不出她所料，何若飞没有放过这个表演深情的好机会，赶紧站了起来，说自己亲自去帮她买。
看着何若飞远去的身影，确定他离开后。
楚曼拔了输液管，不顾身后的伤口，走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