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番外
陆聿书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熟悉得让他心口骤然收紧。
药房前，盛明昭哭得声嘶力竭，她父母在里面敲打着门板，喊救命。
而他——正准备开口，说出那句冷漠至极的话：
“既然你不同意用小宝做实验，那就用你父母做吧。”
可这一次，他猛地僵住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未来的自己：昭昭泪眼模糊地倒在病房门口，他的爷爷死在配伍错误的药方之下，小宝病痛到气息奄奄，而昭昭，彻底从他世界里消失。
“不——”他声音颤抖，猛地伸手，死死抓住盛明昭的手臂，哑声道：“我错了，昭昭，我错了。”
盛明昭愣住，眼泪还挂在眼角，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这一刻，他顾不上任何尊严，甚至跪在她脚边，求盛明昭原谅他：
“爸妈是我的长辈，也是陆氏的恩人，我不会再让他们受委屈昭昭，你别怕，我一定护着你们。”
他冲进去，把盛父盛母拉出来，第一次在薇薇面前厉声呵斥：
“不许你再动他们一根手指！”
陆薇薇被震住，眼神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可他已经不再看她一眼。
从那之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日日守在盛家父母床前，亲自请来最顶尖的医生，连夜翻阅医学资料。昭昭彻夜忙碌时，他就在一旁打下手，替她煎药、整理病历。
昭昭原本以为他只是说说，可一次次，她看见他捧着药碗颤抖着小心吹凉，亲自喂到父母嘴边。
“昭昭，我欠他们的，我来还。”他轻声道。
盛明昭沉默良久，泪水模糊了眼。
七年来她无数次渴望过这样一句话，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听见。
他开始拒绝薇薇的要求。
薇薇质问：“哥哥，你不是说过会护我吗？她才是外室，你要为了她背叛我？”
陆聿书冷冷打断：“够了，你不过是我当初一时的愚昧放纵。昭昭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薇薇尖叫，泪水决堤，可他连眼神都没施舍。
他第一次站在昭昭身前，毫不动摇地替她挡下所有流言与指责。
时光流转，他像是拼了命地弥补。
小宝病情复发时，他彻夜守在病房，低声哄着：“爸爸在，妈妈在，小宝不会有事的。”
昭昭疲惫地靠在走廊，他为她披上外套，轻声说：“你辛苦了，昭昭。”
她怔怔望着他，那双眼睛里久违地浮起信任与依赖。
陆聿书心口温热，几乎要落泪。
终于，盛父盛母自然死亡，葬礼那天，没有再出现红绸、喜字。
一切肃穆安静，盛父盛母安然离去。
昭昭在灵堂里痛哭时，他伸手环住她的肩，声音哽咽：“我在，我一直都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几乎不敢眨眼，生怕一切只是幻影。
昭昭渐渐笑得多了，小宝也重新亲昵地叫他“爸爸”。
某个清晨，阳光洒进来，他醒来时，看见昭昭正倚在窗边，微笑着回眸。
他喉咙一紧，几乎以为自己得到了上天的赦免。
“昭昭”他低声唤她，眼里全是泪意。
然而就在这时，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仿佛心脏被硬生生撕裂。
眼前的一切开始崩塌，昭昭的笑容模糊不清，盛父盛母、小宝，全都在他眼前逐渐远去。
他猛地睁开眼。
鼻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病房冰冷刺骨。
四周寂静无声。
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滴——滴——”的声响，频率越来越慢。
他这才明白——
原来所谓的重生，不过是生命最后时刻的走马灯。
他从未真正弥补过什么。
他依旧是那个亲手将她推向深渊的罪人。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伸出手，虚空里仿佛还能触到昭昭的指尖。
“昭昭”
“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护你周全。”
声音落下，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
可惜梦境终究是梦境，他们永远不会再有下一世，做错了的事也永远没办法重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