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微微点头,却不再多言,只道:“今日朝议至此,退朝!”
众臣退下,议论如潮。可谁都知道,从今日起,这个宫中太监之首,真的回来了。
此后不久,兵部正式公告:全国将设五大募兵基地,由魏忠贤督造粮草、卢象升授操典,统由朝廷中央军政特别赈储库拨饷供给。
而此事背后,正是那八百万银两的支持。
辽东线边军得饷、良乡新军扩营、四川防贼得援,整个大明的军政系统,第一次开始滚动运转。
更重要的是,这一路魏忠贤抄的,不只是银子。
他把开封、汴梁、登州一路的黑名册也带回了京城,一共三册,密密麻麻列着名字、罪证、所涉金额。
朱由检在御案之后翻了两夜,第三日清晨下令:对其中一百三十二名贪墨之官,按等级分别处理,重者,斩首;轻者,杖责、流放;牵连者,清籍。
此举再度震惊朝野。
而站在风口浪尖上的魏忠贤,却难得沉默,他站在乾清宫外,望着天色将晚的宫墙,许久未动。
这次他风风火火从河南、登州一路查抄回京,八百万白银、五十万黄金、三册黑名单,震动京师,震得朝堂噤声,也震得天下人都清楚了一件事:魏忠贤,回来了。
可他自己心里最明白。
他是回来了,没错。但这不是风光重归,而是戴着枷锁回来的。
陛下的那句哪怕是刽子手,朕用得上,便敢封,听着是恩宠,其实是利刃。
他魏忠贤,活着是把刀,能杀人、能维稳、能讨银子、能查贪官,可等这把刀钝了、旧了、丢了用场呢?
他会毫不犹豫地被扔进炉里,连柄都不剩。
这不是假设,这是实话。
他老魏不是读书人,不会引经据典,不会弄天命,理学那些幌子,但活了这大半辈子,哪个皇帝想干什么,他一眼就能看穿。
朱由检不是昏君,不是傀儡,不是靠他撑着的木偶皇帝。
这是他最怕的。
朱由检年轻、冷静、狠辣,还比谁都能忍;更要命的是,他懂局势、懂账目、懂人心。
一开始他以为这位小皇帝只是借他当刀,杀贪官立威,谁知从粮草、募兵、调度、清籍,全都布了局。
甚至他交上去的银两,朱由检一句话都没犹豫,立刻下令设立特别赈储库,不入内库、不归中书,独立支配军政所需。
不沾皇帝私财,只为打仗,这句话比再封司礼监更让魏忠贤心惊。
因为这说明,朱由检真是要搞事,不是玩权术,是要真刀真枪地把大明撑起来。
可若真到了天下太平那天,像他魏忠贤这种人能活着?都算奢侈了。
魏忠贤望着宫墙的积雪,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掌心早已沁出一层冷汗。
风是冷的,骨头也是冷的。可他心里比风更清楚,朱由检养他,不是看中他忠,是看中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