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这个“春日之约”是真的,那会是一幅怎样可怕的场景?
冬至,东林党人在京城发难,朝局大乱;宣大镇的王国祯趁机起兵,京畿震动。等到开春,皇太极的数万铁骑,在袁崇焕这个“内应”的指引下,绕开坚固的山海关,从蓟州一线轻松破关,兵临北京城下!
到那时,大明内部糜烂,外部强敌压境,整个天下都会认为,是他朱由检处置不当,逼反了忠臣,激怒了上天,才导致了这亡国之兆。而那个时候,唯一能站出来挽救大局的,恐怕就只有他,蓟辽督师袁崇焕了。
或许他会和建奴打一场“恰到好处”的胜仗,或许他会逼迫自己签下屈辱的城下之盟。无论如何,他都将成为那个“挽狂澜于既倒”的救世主,而自己这个皇帝,将成为他手中最可悲的傀儡!
好一个“驱虎吞狼”,好一个“养寇自重”!
朱由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原以为最危险的敌人是皇太极,现在才发现,最致命的毒蛇,就盘踞在自己的身边,甚至还是自己亲手喂养的!
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
但是,和对付钱谦益、王国祯不同,对付袁崇焕,他手里没有任何证据。毛文龙的信,只能算是孤证,甚至有可能是毛文龙为了打击政敌而故意罗织的罪名。
现在动袁崇焕,等于是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自毁长城,必然会引起朝野上下的剧烈反弹,东林党那帮人,会立刻把他撕成碎片。
必须忍!
不但要忍,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将心中那滔天的杀意,死死地压了下去。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平静。
“王承恩。”
一直像影子一样站在角落里的王承恩立刻上前:“奴婢在。”
“朕问你,你手底下,有没有那种家里三代都是内廷家奴,无亲无故,绝对忠心,而且脑子灵光,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但割开喉咙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人?”朱由检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王承恩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皇爷这是要办一件比天还大的事情了。他立刻跪下:“回皇爷,有。司礼监里有几个这样的小火者,都是从小净身进宫,无父无母,奴婢敢用性命担保,他们对皇爷,绝对是忠心耿耿,死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好。”朱由检点了点头,“从今天起,你亲自去挑十个人出来。不要多,就要十个。成立一个内直房,不入东厂,不归锦衣卫,直接听命于你,而你,只听命于朕。”
“奴婢遵旨!”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朱由检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给朕去查一个人——袁崇焕!”
“什么?!”饶是王承恩胆大心细,听到这个名字,也吓得差点瘫倒在地。
那可是新任的蓟辽督师,是皇上亲口嘉许,被满朝文武寄予厚望的封疆大吏啊!
“皇爷这这会不会是”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朱由检打断了他,“朕没有证据,全是猜测。所以,才要你去查!朕信不过东厂,也信不过锦衣卫。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走漏风声。朕要你这十个人,像鬼一样,渗透进袁崇焕在京城的府邸,渗透到他的亲随幕僚之中,给朕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见了谁,收了什么礼,看了什么书,说了什么梦话,朕都要知道!”
朱由检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块小巧的纯金令牌,这块令牌上,只刻着一个“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