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着魏忠贤,沉声问道:“魏公公,此事,当真?”
“当真!”魏忠贤斩钉截铁地说道,“人证物证俱在,否则,万岁爷岂会下此决心?忠贞侯,您想一想,一旦让王国祯这等国贼得逞,引兵入京,到时候生灵涂炭,江山动荡,建奴再趁机南下,我大明危矣!”
秦良玉紧紧地握着那封密旨,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片刻之后,她猛地站起身,对着皇宫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陛下有令,末将万死不辞!”
她抬起头,眼中已是杀气凛然:“请魏公公回报陛下!臣,秦良玉,接旨!臣即刻派遣麾下大将马祥麟,率五百白杆精锐,伪装成行商,分批出京。三日之内,必能潜入宣府阳和一带,静待陛下号令!”
“好!”魏忠贤大喜过望,“有忠贞侯此言,咱家就放心了!此事若成,忠贞侯当为定鼎社稷第一功臣!”
当夜,五百名身经百战的白杆兵,脱下了他们标志性的盔甲,换上了最普通的商旅短打,背上了装着兵器和干粮的行囊。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由秦良玉的得力战将马祥麟亲自带领,悄无声息地分成了数十支小队,汇入了出京的官道。
没有人注意到,这群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商人”,他们的脚步沉稳有力,眼神冷冽如刀。
他们就像一股无声的潜流,迎着凛冽的寒风,向着风暴的中心——宣府阳和,悄然涌去。
一场擒贼先擒王的斩首大戏,已经拉开了序幕。
距离冬至祭天大典,只剩下最后七天。
整个京城,表面上平静如水,但在这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钱谦益的府邸,这几日几乎成了东林党人的作战指挥部。灯火彻夜不熄,来来往往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清流名士和言官御史。
“牧斋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左光斗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都察院的王之诰、李应升,还有六科的几位给事中,都已经联络好了。弹劾魏忠贤的奏本,我们几位老前辈共同署名,他们年轻人冲在前面,一共十三道!到时候,就在皇上祭天礼成,驾返斋宫的路上,一起呈上!”
钱谦益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手里攥着巡按御史沈棨从宣大传来的那封密信,感觉胜券在握。
“光有奏本还不够。”钱谦益敲了敲桌子,眼神变得阴鸷起来,“必须要有雷霆之势,要让皇上没有转圜的余地!要让他当着天下人的面,感受到我等士大夫的力量!”
他看向在座的一位不起眼的官员,此人是禁军中一位姓陈的都尉,其父曾受过东林恩惠,一直被视为同情者。
“陈都尉,你那边,安排得如何了?”钱谦益问道。
那陈都尉连忙起身,拱手道:“钱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安排好了。冬至那天,负责天坛外围警戒的,正好是下官的队伍。到时候,只要诸位大人一开始上奏,下官就让手下的兄弟们制造一点混乱。”
“什么样的混乱?”黄道周追问道。
“比如说,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诛国贼,清君侧,或者,外围的百姓和我们的岗哨发生一点小冲突,”陈都尉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场面一乱,人心就慌了。到时候,皇上被围在中间,进退不得,听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讨贼之声,看着诸位大人义正辞严的奏本,他除了下旨严惩魏阉,还能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