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的瞳孔微微一缩,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入寇路线呢?”
“毛帅说,山海关防线坚固,建奴啃不动。他断定,皇太极有七成可能会绕道蒙古诸部,从长城防线薄弱的喜峰口、大安口一带破关,直扑京师!”
“果然如此。”朱由检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与他记忆中的历史,完全吻合。
王承恩见皇帝似乎早有预料,心中更是敬佩,接着说道:“其二,也是让毛帅最为忧心的一件事。他说,他近年来多次截获从关内送往后金的密信。信件都用暗语,无法完全破解,传递之人也都是死士,抓到就自尽。但他从传递路线和一些蛛丝马迹判断,我大明朝中,必有重臣,在与建奴暗通款曲,互为呼应!”
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暗通款曲”朱由检慢慢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可有怀疑的对象?可有实证?”
王承恩摇了摇头:“毛帅说,苦无实证。那些密信写得云山雾罩,根本无法作为证据。他若贸然上奏,只会被言官弹劾为构陷忠良,所以一直隐忍不发。但他肯定,此事绝非空穴来风。”
朱由检站起身,在暖阁内缓缓踱步。
王承恩不敢出声,他能感觉到,皇帝平静的外表下,正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证据”朱由检停下脚步,冷笑一声,“朕不需要他有证据。他只要有这个怀疑,就够了。”
他转头看向王承恩:“你觉得,什么人有这个胆子,又有这个本事,能和建奴搭上线,还能把消息和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出关去?”
王承恩低着头,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婢愚钝若论通商,怕是怕是那些行走于口外的商贾才有这个门路。但若说朝中有人接应,奴婢不敢妄言。”
“说得对!”朱由检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无利不起早,那些商人,为了银子,什么都敢卖!粮食、铁器、军情只要建奴给得起价钱,他们连亲爹都能卖了!尤其是那些富甲天下的晋商,他们的商队,几乎走遍了整个草原!”
这番话,让王承恩想起了魏公公前段时间整顿商税时,遇到的那些来自山西商帮的巨大阻力。他立刻明白了什么,后背一阵发凉。
朱由检继续说道:“可光有商贾,他们也只是些见钱眼开的老鼠。他们有胆子走私,却没胆子通敌叛国。他们的胆子,是后面的人给的!是朝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自诩为清流的国之栋梁,在给他们撑腰!”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王承恩耳边炸响。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震惊。
商贾在外面卖国,朝臣在里面当保护伞!这两者勾结起来,那将是何等可怕的一张大网!
“陛下这这”王承恩被这个可怕的推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什么?很难猜吗?”朱由检的语气变得极度冰冷,“谁在反对朕收商税?谁在为那些士绅商贾说话?谁在阻挠朕整顿军务?谁看不得朕的江山稳固?又是谁,会从建奴入关中获得最大的好处?”
一连串的质问,让王承恩冷汗直流。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个答案,足以让整个大明朝堂天翻地覆。
“传旨。”朱由检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静,但那份沉静之下,却隐藏着即将爆发的雷霆万钧。
“奴婢在!”
“密召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立刻来暖阁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