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就是那只即将落网,却对此一无所知的猎物。
接下来的两天,京城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勋贵们夹起了尾巴,不敢再闹腾。
卢象升的新军营在京郊热火朝天地开张,每日操练的号子声隔着几里地都能听见,引得不少百姓好奇张望。
而东林党的言官们,则像是约好了似的,偃旗息鼓,朝堂之上,竟然难得地一派祥和。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平静的湖面下,是何等汹涌的暗流。
东厂的番子们,如同融入黑夜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钱府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卖炊饼的老汉,修鞋的匠人,街角打盹的乞丐,甚至是对面酒楼里迎来送往的伙计,都可能是一双雪亮的眼睛,一张警惕的耳朵。
一张细密而无声的网,已经将钱府牢牢罩住,只等着那条准备行刺的“子鼠”自投罗网。
朱由检则像是将此事完全抛在了脑后,每日照常上朝、批阅奏章、召见大臣,商议的都是开海、税改、新军练兵等国家大事。
仿佛钱谦益的生死,天机阁的阴谋,都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几句闲谈,不值一提。
这日午后,朱由检正在暖阁内看着刚从南方送来的关于宝船厂重启的图纸,王承恩端着一碗参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就在这时,殿外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又是惊又是喜,跑得太急,一个踉跄差点摔在门槛上,嘴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大喜大喜啊,皇爷!”
朱由检眉头一皱,正要呵斥他失仪,却见那小太监激动得满脸通红,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恭喜皇爷!贺喜皇爷!坤宁宫的太医刚刚诊出来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喜了!”
“什么?!”
朱由检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图纸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他一把抓住那小太监的胳膊,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再说一遍!太医怎么说?”
那小太监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急切和狂喜,腰杆都不由得挺直了几分。
“回皇爷!千真万确!太医院的刘院判亲自诊的脉,说娘娘的脉象是滑脉,已有近两月的身孕了!坤宁宫的管事牌子让奴婢飞跑来给您报喜!”
“好!好!好!”朱由检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喜悦之情再也无法掩饰。
他松开小太监,在殿中来回走了两步,只觉得胸中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暖流激荡开来,连日来紧绷的心神,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穿越到这个危如累卵的时代,坐在这张孤家寡人的龙椅上,他时刻都在算计,时刻都在提防。
魏忠贤是他的刀,东林党是他的磨刀石,勋贵是他要敲打的顽石。
他像一个孤独的棋手,与天下为敌。
可现在,他要有自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