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地窖1991 > 第一章

1991年深秋,北林市火车站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站台上稀稀拉拉站着几个等车的人,呵出的白气瞬间被冰冷的空气吞噬。寒风呼啸着穿过月台,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水泥地上刮擦。
陈志刚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看了一眼腕上的老上海表——下午四点二十,天已经暗下来了。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雪来。作为北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他本该在家陪妻子和六岁的儿子吃饭,而不是在这个阴冷的傍晚赶往一个偏远县城。
老陈,这边!一辆老式吉普车摇下车窗,探出一个年轻面孔。那是县局派来接他的小王,脸颊冻得通红,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团。
陈志刚拉开车门钻进去,车内弥漫着一股烟味和皮革混合的气味,勉强隔绝了外头的严寒。具体情况怎么样
杭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抓到一男一女两个东北人,用麻醉枪抢劫。审讯时那女的突然崩溃,说他们在北林杀了几十个人,尸体全埋在家里地窖。小王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眼睛下有浓重的阴影。
吉普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道路两旁是光秃秃的白杨树,枝桠如鬼爪般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偶尔经过的村庄,户户门窗紧闭,烟囱里冒出稀薄的炊烟,很快被风吹散。
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座位于北林市永进村边缘的平房。院子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名公安干警在寒风中站着,脸色凝重。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混杂在空气中,即使站在院外也能隐约闻到。
地窖入口在厨房。当地刑警队长老李迎上来,脸色铁青,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疲惫,已经初步查看过,情况...很糟糕。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陈志刚跟随老李走进低矮的平房。屋内陈设简单却整齐,一张土炕占去了大半空间,炕上的被褥叠得方正正。墙壁上贴着几张已经发黄的年画,画上胖娃娃的笑容在此刻显得格外诡异。厨房地面被撬开几块砖石,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从中飘散出来——那是死亡与时间混合的气味,甜腻中带着腐朽,直钻鼻腔,即使戴着口罩也难以完全阻隔。
初步勘探,下面至少有二十具尸体。老李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房主叫贾文才,三十岁,本地人。据邻居说,平时不太与人交往,但看起来挺老实。
那女的呢招供的那个。
叫徐丽,二十五岁,说是贾文才的妻子,但没领证。杭州警方说她的供词颠三倒四,一会儿说自己是被胁迫的,一会儿又说自己罪该万死。
陈志刚点点头,戴上加厚的口罩和手套,我下去看看。
地窖入口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陈志刚顺着木梯缓缓下行,越往下,那股死亡的气味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体,黏附在皮肤上,挥之不去。手电光柱在黑暗中划开一道缺口,照亮了骇人的景象——
地窖不深,约两米左右,但里面堆满了尸体,层层叠叠,大多已经腐烂成白骨状。有些尸体上还残留着衣物碎片,在手电光下显出诡异的颜色。法医和技术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工作,将一具具遗骸装入尸袋。空气中弥漫着粉尘和腐肉的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死亡。
陈队,这边。一个年轻法医指着角落里的几具较新的尸体,他的防护服上沾满了污渍,面罩下的脸色苍白,这些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陈志刚蹲下身,手电光照在一具女性尸体的手腕上——那里系着一条红绳,上面串着颗小小的玉珠。他的呼吸突然停滞了,耳边嗡鸣作响,周围的声音仿佛都远去了。
三个多月前,他的妹妹陈志玲离家出走前,手上就戴着这样一条手绳。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玉珠上有一道细微的划痕,他再熟悉不过。
老陈怎么了老李注意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只已经腐烂的手腕。
没什么,陈志刚迅速收敛情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那只系着红绳的手腕已经刻在他的脑海里,继续工作。把所有证据都仔细收集,一点都不能漏。
夜深了,临时指挥部设在村委办公室里,灯火通明。陈志刚面前摊着现场照片和初步调查报告,手中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窗外,北风呼啸着掠过光秃的树枝,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照片上,地窖内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堆叠着,有的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手指抠进泥土墙壁,指甲脱落,留下暗褐色的血痕。陈志刚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系着红绳的手腕特写上,胃里一阵翻搅。他掐灭烟头,又点燃一支,尼古丁也无法平息内心的不安。
贾文才和徐丽明天押解回来。老李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冷风,吹散了桌上的照片,杭州那边说徐丽情绪极不稳定,要求提供心理医生。
陈志刚将烟灰弹进已经满溢的烟灰缸,邻居们怎么说
都说贾文才平时沉默寡言,但看起来不像坏人。有个老太太说经常看到不同的人进出贾家,以为是来做生意的。徐丽大概是一年多前出现的,说是贾文才从外地带回来的媳妇。老李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谁也想不到,这么个偏僻地方,藏着这么个...魔窟。
受害者身份有进展吗
难。大多尸体腐烂严重,只能通过衣物和个人物品辨认。已经通知周边地区上报失踪人口了。老李犹豫了一下,老陈,那张照片...你刚才反应不太对劲。
陈志刚沉默片刻,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全家福照片,指向其中一个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子,这是我妹妹陈志玲,三个月前离家出走,说是去南方打工。她手腕上,戴着一条红绳玉珠手链,和我母亲留下的一模一样。
老李接过照片,对比着现场特写,脸色渐渐凝重,老天...这...
陈志刚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系着红绳的手腕特写上。他的心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胸腔中蔓延,如同地窖中弥漫的死亡气息,无处可逃。
第二天下午,贾文才和徐丽被押回北林。陈志刚决定先审讯徐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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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徐丽低着头坐在桌前,双手被铐在椅背上。她比陈志刚想象中要清秀,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偶尔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灯光下,她的皮肤显得几乎透明,看起来柔弱无害。
徐丽,我是北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陈志刚。他在她对面坐下,递过一杯热水,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徐丽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飘忽不定,我都说了,在杭州都说过了。
那就再说一遍。从你怎么认识贾文才开始。
徐丽深吸一口气,声音平淡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年前,我在火车站等车,他过来搭话,说能介绍工作...我就信了。
然后呢
他带我回家,然后...徐丽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恰到好处地盈满眼眶,他强奸了我,然后掐住我的脖子...我以为我死了,醒来时在地窖里,周围都是尸体...她哽咽着,肩膀微微抖动,表演得无懈可击。
陈志刚注视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爬出来了...他看见我,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杀了我全家。徐丽的眼泪无声滑落,滴在审讯桌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渍,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听他的...
所以你帮他诱骗其他人
徐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瞬的恐慌,很快又被泪水淹没,不完全是...我...我只是...
陈志刚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只是什么只是带人回家只是看着他们被杀只是帮忙处理尸体
我没有选择!徐丽突然激动起来,手铐撞在椅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如果我不做,死的就是我!
陈志刚沉默片刻,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那只系着红绳的手腕。认识这个吗
徐丽的瞳孔猛然收缩,呼吸变得急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不认识...
仔细看看。陈志刚的声音冷了下来,目光如刀,三个多月前,有个女孩失踪了,戴着同样的手绳。她叫陈志玲,是我妹妹。
徐丽的嘴唇颤抖着,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发白,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
贾文才的审讯则截然不同。
他镇定自若地坐在审讯椅上,甚至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与陈志刚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杀人魔不同,贾文才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农村青年,只是那双眼睛里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一种空洞的冷漠,仿佛所有人类情感都已从他体内抽离。
贾文才,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啊,杀了人嘛。他回答得轻松,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杀了多少人
记不清了,二三十个吧。贾文才耸耸肩,地窖里不都有吗
陈志强压抑着怒火,指节捏得发白,为什么这么做
贾文才突然笑了,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开始是为了钱,后来...发现挺有意思的。尤其是看他们从满怀希望到绝望的样子,比什么都刺激。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描述一场电影,有个卖衣服的女人,来的时候还笑着说要给我便宜价,直到看见地窖...哈哈哈,她那表情,绝了。
你和徐丽什么关系
夫妻啊,不然呢贾文才挑眉,她可是我最好的帮手,比我还狠呢。有一次有个女的求饶,她直接一铁锹就...他做了个劈砍的动作,嘴角依然挂着笑。
够了!陈志刚猛地拍桌而起,木桌发出巨响,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人命!
贾文才依然笑着,眼神却更加空洞,知道啊,所以现在抵命嘛,反正够本了。
陈志刚走出审讯室,点燃一支烟,手微微发抖。他从未见过如此冷血残忍的罪犯,视人命如草芥。烟雾吸入肺中,却无法平息内心的翻涌。
接下来的几天,调查工作有序推进。地窖共清理出42具尸体,震惊全国。媒体蜂拥而至,小小的北林市成了全国关注的焦点。村口挤满了采访车和记者,闪光灯此起彼伏,将这场悲剧照得无所遁形。
陈志刚日夜不休地工作,一方面协调庞大的侦查工作,另一方面暗中调查妹妹的下落。然而,随着证据不断汇集,一些疑点开始浮现。
首先,法医发现部分受害者的致死方式与徐丽供述的贾文才独自作案不符——有多具尸体显示出不同的暴力模式,有的被钝器击打,有的被锐器伤害,明显不是同一人所为;其次,有邻居反映,曾多次看到徐丽独自带不同人回家;最重要的是,在对贾家进一步搜查时,在炕洞深处发现了一个铁盒,里面装着一些女性饰品和一沓信件。
陈志刚逐一检查那些饰品,心跳加速——但没有找到那条红绳手链。信件大多是徐丽与家人的通信,时间跨度从1988年到1990年。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1990年8月,内容是徐丽的哥哥催促她回家,说母亲病重。
这与徐丽声称的一年前被贾文才胁迫明显矛盾——她至少两年前就与贾文才有来往了。
深夜,陈志刚独自坐在办公室,重新翻阅所有笔录和证据。台灯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壁上,随着灯光摇曳。案件的轮廓开始发生变化——徐丽可能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是个被迫胁从的受害者。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徐丽老家所在地公安局的号码。
您好,我是北林市公安局陈志刚,想查询一个人...徐丽,25岁左右...对,就是那个案子...她家庭情况怎么样母亲确实病重吗
电话那头的回答让陈志刚皱起眉头。
母亲健在身体健康那哥哥呢有个哥哥叫徐明
陈志刚的笔在纸上快速记录着,突然停顿下来,什么一年前意外去世怎么回事
挂断电话后,陈志刚久久不能平静。徐丽在信中频繁提及的哥哥,其实一年前就因工伤去世了。而她似乎对此毫不知情,还在最近的信中回复哥哥的来信。
这意味着要么徐丽家人隐瞒了儿子死讯,要么...这些信件是伪造的。
第二天,陈志刚再次提审徐丽。这次他直接带来了那个铁盒。
这些是你的东西吧
徐丽瞥了一眼,点点头,眼神闪烁。
能解释一下这封信吗陈志刚抽出最后一封哥哥的来信,你哥哥一年前就去世了,是谁给你写的这封信
徐丽的脸色瞬间变了,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指甲掐进掌心,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别人代写的...
谁你母亲可她为什么隐瞒你哥哥的死讯
我...我不知道...徐丽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陈志刚乘胜追击,还有,你说是一年前认识贾文才的,但这些信显示你至少两年前就在这里了。为什么要撒谎
徐丽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陈志刚从未见过的凶狠光芒,转瞬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我记错了时间...那时候太害怕了...
陈志刚知道她在说谎,但暂时没有更多证据,只能结束审讯。
与此同时,对受害者的辨认工作有了突破。通过衣物和物品辨认,警方初步确定了十几名受害者的身份,大多是来自周边地区的生意人和旅客。
陈志刚日夜期盼而又害怕的消息终于来了——一具女性尸体的特征与陈志玲高度吻合,发现位置在窖中层,死亡时间约三个月。决定性证据是尸体手中紧握的一缕棕色头发——与贾文才的头发一致,还有那根红绳手链。
悲伤和愤怒淹没了陈志刚,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厘清真相,将所有凶手绳之以法。
再次审讯贾文才时,陈志刚带来了新发现的证据。
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妹妹手里会有你的头发
贾文才挑眉看了看照片,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恢复常态,挣扎时抓下来的吧,记不清了。
她是怎么死的
掐死的,像其他人一样。贾文才语气轻松,但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不对,陈志刚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变化,法医报告显示她是被钝器击打后脑致死。为什么说谎
贾文才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时间太久,记混了。
陈志刚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是不是徐丽杀的是不是她动的手,而你替她顶罪
贾文才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胡说八道,都是我干的。
但这一瞬间的反应没能逃过陈志刚的眼睛。他突然意识到,贾文才可能在保护徐丽。
为什么一个冷血杀手为什么会保护同伙
调查陷入僵局之际,转机意外出现了。一名叫刘强的在押犯人提供线索,称三个月前曾受雇于一个丽姐,帮忙处理一个女孩,但因为害怕中途逃跑了。
陈志刚立即提审刘强。那是个瘦小的男人,眼神躲闪,说话时不断搓着手,仿佛想搓掉什么脏东西。
那天晚上,‘丽姐’叫我去她家,说有个麻烦需要处理。我到了后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女孩,已经没动静了。‘丽姐’说让我帮忙搬地窖里去,我一看那女孩脖子歪着,明显已经死了,就吓跑了。刘强的声音发抖,回忆似乎让他极度不安,那地方...有股味道,甜腻腻的,像坏了的肉...
‘丽姐’长什么样
二十五六岁,挺白净的,左边眉梢有颗痣。刘强比划着,说话轻声细语的,但眼神冷得很,看你一眼就像冰水浇头。
正是徐丽。
贾文才当时在场吗
刘强摇头,没看见,就‘丽姐’一个人。
陈志刚脑海中拼图的最后一块终于归位。他再次提审徐丽,这次直接带来了刘强辨认的照片记录。
三个月前,你雇刘强处理一具女尸,对不对那就是我妹妹,对不对
徐丽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眼中露出疯狂的神色,嘴角扭曲成一个怪异的笑容,是啊,你妹妹!她活该!明明说好只是暂时借住,却想抢走文才!她该死!
所以是你杀了她
是又怎样徐丽冷笑,身体前倾,手铐撞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不止她,还有好几个都是我的手笔。贾文才他也就是个怂包,开始几桩后就不敢下手了,还得我亲自动手...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你不知道吗看着生命从眼睛里消失,是最美妙的时刻...就像...就像捏死一只蝴蝶,那么轻易,那么...
陈志刚震惊地听着徐丽的供述。原来,真正的主导者一直是徐丽,贾文才反而后来变得畏缩,甚至试图阻止她继续杀人。但为时已晚,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徐丽的表情突然变得恍惚,瞳孔放大,仿佛在看什么遥远的东西,他们...都不干净...男人只想占你便宜,女人都假惺惺...只有死亡最干净...文才明白的,他开始也喜欢的...她突然哼起一首荒腔走板的童谣,声音忽高忽低,在审讯室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案件真相大白,徐丽才是主谋,贾文才更多是从犯。1992年1月,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贾文才、徐丽等四名主犯被判处死刑,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行刑前一天,贾文才提出想见陈志刚一面。
会见室里,贾文才戴着脚镣手铐,步履蹒跚。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眼里的空洞被一种沉重的疲惫取代。
我对不起你妹妹。这是贾文才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那天我试图阻止徐丽,但没成功。你妹妹挣扎时抓下了我的头发,可能是想留个证据。
陈志刚沉默地看着他,试图分辨这是否又是另一个谎言。
开始我确实参与了,但后来...我害怕了,想停手,但徐丽不肯。贾文才苦笑道,笑容里满是苦涩,她说如果我不继续,就把所有事推到我身上。我信了,因为她看起来那么柔弱,没人会相信她是主谋...他摇摇头,眼神飘向远处,我做梦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最开始只是...只是想弄点钱...
所以你替她顶罪
一部分是,一部分也是真的害怕。贾文才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最后这段时间,我经常做梦,梦到地窖里的人爬出来,围着我...他们的眼睛空洞洞的,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他颤抖起来,镣铐哗啦作响。
陈志刚站起身,准备离开。无论贾文才有多少悔意,都无法挽回那些逝去的生命。
陈警官,贾文才突然叫住他,声音急切,地窖最底下...还有一层...徐丽不知道的地方...那里有她最初的受害者...她的前男友和家人...
陈志刚震惊地转身,心脏猛地一跳。
算是我最后的赎罪吧。贾文才低声道,眼睛盯着地面,去找找看,给那些可怜人一个交代。
第二天,贾文才和徐丽被押赴刑场。陈志刚没有去观刑,他带人再次挖掘了地窖。
在近三米深的地下,他们果然发现了另一层,里面是五具早已白化的尸骨。经查证,正是徐丽失踪多年的前男友及其父母姐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尸骨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安详地沉睡在地下,其中一具较小的骸骨怀里还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一桩离奇失踪案终于告破,但陈志刚心中没有破案的喜悦。站在已经填平的地窖前,他手中握着妹妹的红绳手链,久久不语。寒风吹过空荡荡的院落,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那些冤魂的低语。
罪恶被埋葬了,但记忆永远存在。北林的冬天依旧寒冷,风吹过空荡荡的院落,仿佛还能听到地窖深处的回响。
那些无辜生命的呼号,将永远刻在这片土地上,警示着世人:魔鬼并非总是青面獠牙,有时它戴着最善良的面具,藏在最平凡的地方。
而真相,无论埋得多深,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陈志刚将红绳手链仔细收好,转身走向警车。还有更多案子等待破解,更多真相等待揭开,这是他作为警察的使命,也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警车驶离永进村,扬起一路尘土。车后座上,陈志刚闭上眼,仿佛看到妹妹灿烂的笑容。
安息吧,志玲。他在心中默念,正义虽迟,但到。
车窗外,北林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洁白无瑕,覆盖了土地上的一切污秽与痕迹。雪花无声地落在警车车窗上,瞬间融化,如同那些短暂的生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永恒的疑问和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