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总算下来啦就等你了。沈铭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暖笑容,声音清朗悦耳。
沈厌脚步顿了一下,才走到那张长得离谱的餐桌旁,小心翼翼地拉开属于他的那把椅子。椅脚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却刺耳的声响。
主位上的沈父立刻皱起了眉头,视线从财经报纸上抬起,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沈厌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坐下。
吃个早饭也磨磨蹭蹭,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坐在他对面的沈母语气冷淡,甚至没正眼看他,优雅地涂抹着果酱。
妈,哥哥刚回来,可能还不习惯。沈铭笑着打圆场,伸手去拿桌上的牛奶壶,哥哥,喝点牛奶吗对身体好。
他动作自然地倾身,手腕却不知怎么猛地一歪——
整壶温热的牛奶,精准地泼洒在沈厌的胸前和腿上,白色的液体迅速浸透了他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旧T恤,黏腻湿凉的感觉瞬间贴上了皮肤。
哎呀！沈铭惊呼一声,立刻放下壶,表情充满了无辜和慌乱,甚至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哭腔,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手滑了一下……你刚回来可能不习惯这种餐具的重量,都怪我没拿稳……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纸巾,却不是先递给沈厌,而是下意识地先擦自己手上溅到的几滴,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了委屈和惊吓的人。
沈母立刻丢下面包,心疼地拉过沈铭的手：铭铭！烫到没有快让妈妈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检查着沈铭毫发无损的手,随即转向沈厌,眉头紧锁,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和指责,沈厌！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躲一下看你毛手毛脚的,把弟弟都吓到了！
沈父放下报纸,看着这一幕,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一点小事,吵什么吵。沈厌,你自己去换一件,别耽误大家时间。
周围的佣人低着头,但沈厌能感觉到那些偷偷瞥来的视线,里面充满了看戏的意味和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攥紧了放在腿上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股湿凉黏腻的感觉仿佛不是牛奶,而是冰冷的屈辱,一点点渗透进去。他想开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能说什么说沈铭是故意的谁信
就在这股憋闷几乎要将他撑爆的瞬间,一个冰冷、毫无情绪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受气系统已绑定！检测到宿主遭受屈辱性事件,精神压迫值达标,获得忍气吞声点+1。当前可用能力：无。请继续努力积攒点数兑换能力哦亲~】
沈厌猛地一愣,几乎以为是气出了幻觉。
系统忍气吞声点
这算什么鼓励他继续当受气包
还愣着干什么沈母见他不动,语气更加不悦,非要弄得大家早餐都吃不安生是吗真是……
沈厌猛地站起身,椅子再次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他低着头,不看任何人,哑声挤出一句：……我去换衣服。
他转身快步离开餐厅,身后传来沈母温声安慰沈铭的声音：铭铭别怕,没事了哦,快吃点东西压压惊……以及沈父冷淡的吩咐：王妈,把这里收拾一下。
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他快步走上楼梯,回到那间位于走廊尽头、原本是储物间的狭窄卧室。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又冷又难受。
他看着这间逼仄的房间,又想起楼下那宽敞明亮、属于沈铭的套房。
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当前忍气吞声点：1点。可兑换列表预览：微弱力气（需10点）,初级耐痛（需15点）……请宿主积极面对困境,努力赚取点数哦！】
沈厌闭上眼,缓缓滑坐到地上。
一滴温热的东西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混着胸前的奶渍,留下一道狼狈的痕迹。
赚取点数就是让他继续忍继续受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见鬼的系统！
换上一件同样不算合身、但至少干净干燥的T恤后,沈厌在房间里呆坐了很久。直到午饭时间快过了,才有佣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门,通知他下楼。
午餐的气氛依旧压抑。没人跟他说话,仿佛他是餐桌旁一个碍眼的摆设。沈铭和沈母言笑晏晏,偶尔沈父会插几句,谈论着沈铭的学业和即将参加的某个高级宴会。那些话题离沈厌很远,他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食不知味。
饭后,一个穿着体面、表情严肃的中年女人——王管家,把他带到了一楼走廊最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
夫人吩咐了,以后你就住这里。王管家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光线昏暗,只有一扇窄窗对着后院杂乱的角落。里面除了一张狭窄的铁架床、一个掉漆的木衣柜和一张摇摇晃晃的书桌,几乎再无他物。墙壁甚至能看到之前钉架子留下的痕迹和些许水渍。
这明显是由储藏室临时改造的。
家里房间紧张,铭少爷的东西多,需要空间。你刚回来,先将就一下。王管家语气平板,听不出丝毫歉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不过……家里规矩多,不该碰的别碰,不该问的别问。
沈厌看着这个比乡下老家房间还要不如的卧室,喉咙发紧。这就是他所谓的家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就响起了沈铭轻快的声音：王姨,是在给哥哥安排房间吗咦这间好像有点小哦……
沈铭走了过来,探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同情,他手里还拿着几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崭新衣物。
哥哥,你刚回来,是不是还没买新衣服我正好有几件刚送来的,还没穿过,感觉尺码可能有点小了,你要是不嫌弃……沈铭说着,就把衣服往沈厌手里塞,眼神真诚无比,虽然是我穿剩的,但都是好牌子,总比你身上这些要舒服些。
那语气,那姿态,仿佛是在施舍路边乞丐,还生怕伤了对方可怜的自尊。
沈厌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声音干涩：不用了,我有衣服。
沈铭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迅速氤氲起一层委屈的水汽,声音也低了下去：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只是想帮你……我知道,我占了你的位置这么多年,你讨厌我是应该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还没离开的王管家和附近经过的佣人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王管家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看向沈厌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赞同。
沈厌胸口一股恶气猛地窜起,堵得他生疼。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又成了那个不懂事、不领情、嫉妒弟弟的恶人。
铭少爷您千万别这么说,王管家连忙开口,语气带着安抚,您也是沈家正正经经的少爷,什么占不占位置的。厌少爷刚回来,可能还不适应,您多担待。她说着,又转向沈厌,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淡,厌少爷,铭少爷也是一片好心。您刚回来,很多东西确实需要添置,但这些衣物……
她瞥了一眼沈厌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意思不言而喻。
沈厌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屈辱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他看着沈铭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看着王管家那隐含指责的眼神,听着周围隐约的窃窃私语。
【叮！遭受物质羞辱与人格贬低,忍气吞声点+2。当前点数：3点。请宿主保持心态,点数兑换美好未来！】冰冷的系统音再次适时响起,像是在嘲讽他的无能狂怒。
保持心态去他妈的心态！
沈厌死死咬着后槽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猛地推开沈铭还举着衣服的手,撞开挡在门口的王管家,一头冲回了那间阴暗潮湿的储藏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他能清晰地听到门外沈铭带着哭腔的自责和王管家柔声的劝慰。
王姨,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铭少爷,不是您的错,您别往心里去……有些人啊,就是不识好歹……
那些声音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耳朵。
他滑坐在地上,看着这间逼仄的、充满霉味的囚笼,巨大的无助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撕裂。
那个该死的系统,除了告诉他受了多少气,什么都做不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回到这个所谓的家
【当前忍气吞声点：3点。距离兑换‘微弱力气’还需7点。请宿主再接再厉！】系统音毫无波澜地再次提示。
沈厌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关节处传来剧痛,但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再接再厉是让他继续忍气吞声吗
几天后,沈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名义上是向圈内好友和商业伙伴介绍刚刚认回来的亲生儿子沈厌。
王管家提前一天扔给沈厌一套崭新的、但明显尺寸不太合身的西装,语气不耐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无非是少说话、别乱动、别给沈家丢脸。
宴会当晚,沈家别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沈厌穿着那套别扭的西装,像个误入华丽舞台的木偶,僵硬地站在沈父沈母身后,接受着各方投来的打量目光——好奇的、审视的、轻蔑的、同情的,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沈铭则如鱼得水,穿着高定礼服,笑容得体地周旋在宾客之间,时不时还会贴心地拉上沈厌,向他介绍那些头衔吓人的叔伯阿姨。
刘董,这是我哥哥沈厌,刚回家不久。
李夫人,您今天真漂亮,这是我哥哥,他有点害羞。
哥哥,这位是王总,快问好。
每一次,沈厌笨拙地问好或沉默,都会引来沈铭略带歉意的解释和周围人了然的微笑。沈厌感觉自己就像沈铭展示其善良大度的道具,一个需要被包容和怜悯的次品。
哎呀,铭少爷真是心地善良,对这个哥哥真好。一位贵妇笑着对沈母说。
是啊,小铭就是太懂事了,委屈他了。沈母笑着回应,瞥向沈厌的眼神却带着警告。
宴会进行到一半,沈铭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我母亲送我的那枚蓝宝石胸针不见了！刚才还在的！
那枚胸针据说价值不菲,是沈老夫人留下的遗物。
现场顿时引起一阵小骚动。沈父立刻沉下脸,吩咐佣人寻找。客人们也纷纷表示关切。
沈铭一脸焦急和难过,眼眶都红了：那是奶奶留给我的……都怪我,不该戴出来的……
沈母心疼地搂着他安慰：别急别急,肯定丢不了,就在家里,慢慢找。
众人寻找无果。这时,一个佣人突然怯怯地开口,声音不大,但在稍微安静下来的大厅里却格外清晰：刚才……刚才好像看到厌少爷在放点心的桌子附近停留了很久……那里……好像是铭少爷刚才站过的地方……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沈厌身上,充满了怀疑和震惊。
沈厌猛地抬头,脸色煞白：我没有！
沈父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沈铭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厌,声音颤抖,带着巨大的失望和伤心：哥哥……你……你如果喜欢那胸针,可以跟我说啊……为什么要……奶奶的东西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他这话看似在劝解,却坐实了沈厌因为嫉妒而偷窃的动机！
不是我！我根本没见过什么胸针！沈厌急声辩解,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浑身发冷。
搜一下身吧,清者自清。一位宾客冷淡地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沈父脸色铁青,对王管家使了个眼色。
王管家带着两个女佣走上前,语气冰冷：厌少爷,得罪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厌被半强迫地搜身。屈辱感让他浑身发抖。
然后,在王管家仿佛例行公事般摸索他西装外套的内袋时,动作停住了。
她慢慢地,从里面掏出了一枚熠熠生辉的蓝宝石胸针。
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各种鄙夷、厌恶、看好戏的目光几乎将沈厌淹没。
果然是他！
真是上不得台面……
啧啧,刚从乡下接回来就手脚不干净……
铭少爷太可怜了……
沈厌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那枚突然出现的胸针,看着沈铭那副伤心欲绝、仿佛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样子,看着沈母瞬间变得厌恶至极的眼神,看着沈父额角暴起的青筋。
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早就设好,只等他跳进来的局！
不是我！是有人栽赃！是沈铭！是他——沈厌失控地大喊,指向沈铭。
够了！沈父猛地一声暴喝,打断了他,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愤怒和失望,人赃并获,你还想攀咬你弟弟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给我滚回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王管家,看住他！
沈母也气得脸色发白,指着门口：滚！立刻滚！看见你就恶心！铭铭,我们走,别为这种人生气……她搂着低声啜泣的沈铭,柔声安慰着离开。
宾客们议论纷纷,摇着头散去,留下沈厌一个人像个小丑一样站在大厅中央,承受着所有残余的指点和鄙夷。
王管家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厌少爷,请吧。
【叮！遭受公开诬陷,名誉严重受损,尊严彻底践踏,忍气吞声点+10！当前点数：13点。提示：距离兑换‘初级耐痛’还需2点,或可继续积攒。宿主表现优异,请保持！】
系统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像最后一把尖刀,狠狠扎进沈厌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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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异保持
沈厌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低着头,跟着王管家,一步一步离开这个让他身败名裂的地方,背后的议论声如同跗骨之蛆。
他的眼眶干涩得发疼,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禁足的日子像钝刀子割肉。
那间储藏室成了名副其实的囚笼。一日三餐由佣人送到门口,通常是些冷了油了的剩菜剩饭,有时甚至会被忘记。送餐的佣人眼神躲闪,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放下餐盘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晦气。
别墅里的欢声笑语透过门板隐约传进来,属于沈铭和那个他永远融不进去的家。每一次脚步声经过门口,沈厌都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不知道下一次到来的又会是什么羞辱。
他试图解释,对着送餐的佣人,对着偶尔经过门外的王管家,但换来的只有更冷的眼神和更快的离开速度。他的解释苍白无力,像落入深潭的石子,连个回响都没有。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折磨逼疯时,转机似乎出现了。
一天下午,门外响起的不是送餐佣人匆忙的脚步声,而是两声沉稳的敲门声。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沈父的弟弟,他的二叔沈国栋。一个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中年男人,平时在家里话不多,似乎是个边缘人物。
沈国栋打量了一下这间陋室,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叹了口气：小厌啊,受委屈了。
这句简单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瞬间击中了沈厌紧绷脆弱的心防。他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二叔……我没有偷东西,那胸针真的不是我拿的,是沈铭他……沈厌像是抓住了唯一可能相信他的人,急切地、语无伦次地诉说着那天的冤屈,诉说着沈铭看似友好实则刁难的行为,诉说着父母毫无缘由的偏心。
沈国栋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同情和理解,偶尔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容易。刚回家,很多东西不适应,铭铭那孩子……是被惯坏了些。大哥大嫂有时候是急了些,也是望子成龙,你别往心里去。
他语气温和,话语间似乎完全站在沈厌这边：你放心,二叔是明白人,看得出怎么回事。有机会我会帮你跟大哥说说。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沈厌看着他真诚（看似）的眼睛,这么多天来的委屈和压抑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珍贵的希望。也许,这个家里并不全是敌人。
沈国栋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安心别多想,这才起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沈厌甚至觉得这间阴暗的房间都明亮了一些。他靠着墙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重获新生。
然而,这丝希望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一次,急促而沉重。
房门被猛地推开,沈父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沈母跟在他身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愤怒。
沈厌！沈父的怒吼震得房间嗡嗡作响,我本以为你只是品行不端,没想到你心思还如此恶毒！在外面受了几年苦,就把心也养歪了是吗！
沈厌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砸懵了：……爸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种儿子！沈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国栋好心去看你,你倒好！不但不知悔改,还满口谎言,恶意攀咬你弟弟！说什么铭铭陷害你我们偏心沈厌！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们把你接回来,亏待你了吗！啊！
沈厌如坠冰窟,浑身血液瞬间凉透。
是二叔……是沈国栋！他把他说的话,全部扭曲后告诉了父亲！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二叔他……沈厌试图辩解。
够了！沈母尖声打断他,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国栋说得一点没错！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手脚不干净,还怨天尤人,把错全推到铭铭身上！铭铭那么善良,处处为你着想,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我看禁足都是轻的！就该把你……
后面的话沈厌已经听不清了。
他看着父母暴怒扭曲的脸,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下沉重地跳动,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和碾碎的剧痛。
希望有多大,此刻的绝望就有多深。
沈国栋那看似温和同情的脸,此刻想来,每一个表情都充满了算计和虚伪。
门被狠狠摔上。外面传来沈父冰冷的命令：王管家！给我看紧了！从今天起,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谁也不准再来看他！饭食减半！
【叮！遭受至亲（伪）背叛,希望彻底破灭,陷入绝对孤立,忍气吞声点+12。当前点数：25点。宿主情感波动剧烈,符合系统吸收标准……滴……兑换列表已更新,请查收。】
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这一次,沈厌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他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一次,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绝对孤立的日子变成了模糊的时间流。
饭食减半后,送来的食物更加不堪,有时甚至只是几片干硬的面包和一杯冷水。饥饿感成了胃里常驻的灼烧感。
没有人再来看他,除了每天准时送来猪食般餐点的佣人。连王管家都懒得再来敲打他。别墅里的欢声笑语似乎也远了,他像被遗忘在了这个阴暗的角落。
然后,他病了。
也许是夜里地板渗上来的寒气,也许是长期营养不良和心情郁结,他开始发烧。额头滚烫,喉咙干痛得像吞了砂纸,浑身骨头缝里都冒着酸疼的寒气。
他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冷得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清醒时,他能听到门外走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听到远处隐约的谈笑风生。他甚至能分辨出沈铭那清朗愉悦的笑声,像针一样刺着他昏沉的神经。
模糊时,他会产生幻觉。仿佛回到了乡下那个虽然清贫但至少温暖的小屋,外婆会用粗糙温暖的手抚摸他的额头……
水……他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
没有人回应。
送餐的佣人来了,放下那点可怜的吃食,似乎瞥见他烧得通红的脸和蜷缩的样子,动作停顿了一下。
沈厌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用尽力气挤出声音：……能……给我点水吗或者……药……我发烧了……
那佣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一种惯常的冷漠和轻蔑取代。她撇撇嘴,低声道：少爷身子倒是金贵,这点小病小痛就熬不住了我们下人病了可没药吃。
说完,她像是怕被传染什么晦气一样,迅速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关得更严实了一些。
沈厌的心沉了下去,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熄灭了。
意识再次模糊。他感觉更冷了,仿佛赤身裸体被扔在冰天雪地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沈铭。
沈厌烧得视线模糊,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听到那依旧温和关切的声音：哥哥你怎么缩成这样很冷吗
沈厌没有力气回应,甚至没有力气感到愤怒。
他感觉到沈铭在房间里走动了几下,然后停在了空调控制器旁边。
房间里是有点闷哦,生病了是需要通风对吧沈铭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然后传来了几声滴滴的按键音。
下一秒,空调运转的声音轻微地发生了变化,出风口吹出的,不再是微弱的暖风,而是骤然加剧的、冰冷的冷风！直接对着床铺吹来！
沈厌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激得浑身一颤,蜷缩得更紧,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这样空气就好多了,哥哥你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哦。沈铭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说完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仿佛做了一件多么值得称赞的好事。
冰冷的空气无情地包裹住沈厌,像无数根冰针扎进他滚烫的皮肤。冷热交加的痛苦让他几乎窒息。
门外,隐约传来沈铭和沈母的对话。
铭铭,你去哪了
我去看了下哥哥,他好像不舒服,我把空调给他调了一下,通通风。
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离他远点,小心被传染了晦气！快过来喝碗燕窝暖暖……
声音渐渐远去。
沈厌躺在冰冷的空气里,浑身剧痛,冷得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种极其细微的、扭曲的……兴奋感
【叮！遭受生理极限折磨与精神彻底孤立,濒临崩溃边缘,忍气吞声点+15！警告：宿主生命体征微弱。可兑换‘初级治愈’（需30点）或……检测到强烈绝望情绪……符合特殊条件……隐藏兑换项‘真相碎片·一’（需40点）提前预览……】
系统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狱,冰冷地列举着选项。
沈厌用最后一丝模糊的意识想着。
治愈还是……真相
这个把他推向深渊的家,到底藏着什么
高烧在第二天夜里奇迹般地退去了一些,留下的是虚脱般的无力和喉咙刀割般的疼痛。那点可怜的初级治愈似乎只是吊住了他一条命,并未完全驱散病魔。
沈厌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意识昏沉地回味着系统最后那句提示。
真相碎片四十点
他之前积攒的二十五点,加上这次病的快要死掉换来的十五点,刚好四十点。
是巧合吗
这个系统,似乎总是在他最绝望、最濒临崩溃的时候,给出一些看似是出路,实则可能通往更可怕深渊的选择。
兑换初级治愈,他能好受点,但然后呢继续在这囚笼里忍受无止境的折磨,赚取那微不足道的点数
还是……赌一把,用这好不容易（或者说,屈辱地）换来的全部点数,去窥探那血腥真相的一角
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攫住了他。他受够了这种不明不白的折磨！就算死,他也要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系统……他干裂的嘴唇蠕动,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兑换……真相碎片·一。
【指令确认。消耗忍气吞声点：40点。当前点数：0。兑换物品发放中……】
冰冷的机械音落下瞬间,沈厌感到太阳穴一阵剧烈的、针扎般的刺痛！
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并排的婴儿床。一个面容模糊、气息阴冷的女人（不是沈母！）正小心翼翼地将两个襁褓中的婴儿互换……窗外雷雨交加。
——年轻的沈父沈母冲进房间,抱起那个被换过来的、真正的沈家血脉（沈铭！）,满脸失而复得的狂喜,对角落里那个被换过来的、哭啼的婴儿（他！）视而不见。
——几年后,还是那个气息阴冷的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谁：……小姐,求您了,那孩子命格太凶,会克死所有人的！必须送走！送得越远越好！让他替铭少爷挡灾……
——沈父沈母站在阴影里,脸色凝重而犹豫,最终,沈父沉重地点了点头。
画面戛然而止。
最后的片段,是沈国栋（二叔）和沈父在书房的低声交谈,时间似乎是不久前。
沈国栋：大哥,那边‘大师’又来信催了。时辰快到了,那‘替身’必须接回来了,不然诅咒反噬,沈家就完了！铭铭首当其冲！
沈父烦躁地：我知道！可是……那孩子接回来,放在眼前,我总是心里不安……
沈国栋：有什么不安的一个乡下养大的小子,能翻起什么浪养着他,就是为了给铭铭挡灾的！等熬过了这一劫,让他‘意外’消失就是了。难道你要看着铭铭死
……
片段破碎消失。
沈厌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收缩！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本就单薄的衣衫,比刚才发烧时出的汗更冷,更粘腻。
不是意外！
不是简单的抱错！
是刻意调换！是早有预谋！
他从一开始就是被抛弃的那个！甚至被当成了什么……替死鬼挡灾的工具
沈家把他接回来,根本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诅咒需要他回来替沈铭死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像一只巨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所有的屈辱、折磨、偏心和陷害,都源于此！他们从来就没把他当人看过！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绝望席卷了他,甚至压过了身体的虚弱。他猛地从床上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他要问清楚！他要撕开那对虚伪父母的面具！
他一把拉开门——门外,王管家像一尊门神般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厌少爷,老爷吩咐了,您不能出来。她的眼神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拦。
让开！沈厌声音嘶哑,眼睛赤红,试图推开她。
王管家纹丝不动,反而提高了声音：厌少爷,请您回去！不要再惹老爷夫人生气了！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人。
沈父沈母和沈铭从客厅的方向走了过来。沈父脸色不悦,沈母一脸嫌恶,沈铭则躲在父母身后,担忧（伪装）地看着他。
你又发什么疯！沈父厉声喝道。
沈厌死死盯着他们,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和恨：为什么接我回来！是不是为了给沈铭挡灾！是不是要我替他死！
这话一出,沈父沈母的脸色瞬间剧变！
沈父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无比,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猛地上前一步,厉声打断：胡说八道什么！谁跟你说的这些混账话！烧糊涂了就在这满口喷粪！
沈母的脸色也白了,不是愧疚,而是某种被戳破秘密的惊慌和更大的愤怒：疯了！简直是疯了！我就说不能接回来！就是个祸害！王管家,把他弄回去！锁起来！
沈铭适时地拉住沈母的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害怕：爸,妈……哥哥他在说什么啊什么挡灾……我好害怕……
铭铭别怕,没事,他疯了,胡说八道的。沈母立刻柔声安慰,再看向沈厌时,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冰冷和决绝,听见没有！滚回去！
沈厌看着他们骤变的脸色,听着他们色厉内荏的呵斥,心中那可怕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真相,竟然比想象中更加残酷和恶心！
他还想说什么,王管家和另一个闻声赶来的男佣已经强硬地架住了他虚弱的身體,毫不留情地将他拖回了那间储藏室。
砰！房门再次被狠狠锁上。
门外传来沈父冰冷至极的警告：看好他！再让他跑出来胡说八道,你们全都滚蛋！
脚步声远去。
沈厌瘫倒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喘息着,却吸不进一丝氧气。
愤怒、恐惧、绝望、恶心……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
【叮！触及核心真相,遭受生命威胁与极致恐惧,忍气吞声点+20。当前点数：20点。警告：宿主行为已引起目标警惕,生存难度提升。请谨慎选择。】
系统的声音冰冷地响起,点数给得大方,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提示。
生存难度提升
沈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他们……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被彻底锁死的储藏室,成了真正的死牢。
门外的看守变成了两个沉默寡言的男佣,二十四小时轮班,像两尊没有感情的石像。送餐口成了传递食物的唯一通道,连一丝缝隙都看不到。
沈厌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他知道,自己那句挡灾的嘶吼,彻底撕破了那层脆弱的窗户纸。沈家父母不再需要任何伪装,他们现在只需要确保他这个替身在需要的时候乖乖去死,并且在这之前闭上嘴。
绝望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越收越紧。
而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系统音,却异常活跃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生存环境极度恶化,危机等级提升。本系统特提供紧急援助兑换选项！】
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半透明光屏出现在眼前,上面罗列着几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选项：
【爆裂之力（一次性）】：兑换后十分钟内,力量提升300%,足以击碎门锁,打倒守卫！代价：使用后身体陷入极度虚弱状态24小时,且会引发剧烈疼痛。兑换点数：25点。
【初级隐匿】：兑换后可小幅降低存在感,持续时间半小时,或许能助你溜出重围代价：效果不稳定,对意志坚定者效果减弱,使用后精神恍惚12小时。兑换点数：20点。
【心灵尖啸（一次性）】：向周围五米内所有生物发射精神冲击,造成短暂晕眩和混乱！代价：自身会承受同等精神反噬,头痛欲裂,甚至可能造成永久性精神损伤。兑换点数：30点。
每一个选项都像恶魔的低语,散发着危险而诱人的气息。它们确实能带来短暂的力量,但代价极其惨重,尤其是对他现在这副虚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而言。
而且,所需的点数,刚好卡在他现有点数（20点）上下一点点。
【宿主当前点数20点。可兑换‘初级隐匿’,或积极面对困境,努力赚取更多点数兑换更强能力哦！】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诡异感。
积极面对困境努力赚取点数
沈厌看着光屏上那些代价惨重的能力,一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这个系统,根本不是在帮他。它是在诱惑他,诱惑他不断陷入更深的绝望和痛苦,诱惑他透支自己,甚至自我毁灭,以此来赚取那些饮鸩止渴的力量！
它需要的,就是他这份源源不断的忍气吞声的负面情绪！
它和沈家一样,都在蚕食他！
滚！沈厌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嘶哑地低吼,我不兑换！你给我滚！
光屏闪烁了一下,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又弹出一条新的信息：
【检测到宿主抗拒情绪。理解。生存是第一要务。温馨提示：根据测算,您目前的生存几率低于17%。若选择继续隐忍,需至少再承受3-5次类似或更高级别的屈辱/折磨事件,方可积攒足够点数兑换保命能力。请宿主权衡利弊,做出最优选择哦~^_^】
那个冰冷的颜文字,带着极致嘲讽的意味。
要么现在透支自己换取一线渺茫生机（然后可能死于代价）,要么继续忍辱负重,承受更多非人折磨去换一个未知的保命能力
这根本就不是选择！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小送餐口被打开,递进来的却不是食物,而是一套崭新的、面料甚至比沈铭平时穿的还要考究的西装。
王管家冰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夫人吩咐了,今晚老夫人忌日家宴,所有沈家成员必须到场。厌少爷,请您换上衣服,半小时后我们会带您过去。
忌日家宴所有成员必须到场
沈厌的心猛地一沉。
在这种时候在他刚刚戳破真相之后还特意给他换上好衣服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这绝不是一次简单的家宴！这很可能就是……那个需要他挡灾的时刻！鸿门宴！
我不去！他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门外沉默了一下,随即响起王管家毫无波澜的声音：这由不得您,厌少爷。老爷说了,就算是抬,也要把您抬过去。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脚步声远去。
沈厌看着地上那套华贵却如同寿衣般的西装,浑身冰冷。
系统的光屏还在眼前闪烁,那些危险的能力选项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
【爆裂之力初级隐匿心灵尖啸】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您需要做出选择了。是继续隐忍,等待未知的折磨还是……拼死一搏】
选择
沈厌惨笑一下。
他还有得选吗
继续隐忍,大概率等不到攒够点数就被拉去挡灾死了。
拼死一搏,动用那代价惨重的能力,或许还有一丝渺茫的、惨烈的生机
他颤抖着手,缓缓伸向那套西装。
脑海中的念头疯狂转动。
兑换哪个用了之后怎么办
那个冰冷的、以他的痛苦为食的系统,真的会帮他吗还是在他榨取最后价值后,也会被抛弃
巨大的恐惧和决绝的疯狂在他眼中交织。
沈厌换上了那套昂贵的西装。面料柔软,剪裁合体,却像一层冰冷的枷锁,紧贴着他的皮肤,每一寸都在提醒他即将到来的命运。
他看起来人模人样,甚至有了几分沈家少爷的派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宽大布料下的身体是多么虚弱不堪,心脏是如何疯狂而无序地撞击着胸腔。
时间一到,门被打开。两名面无表情的男佣一左一右搀扶住他,力道大得不容挣脱,几乎是架着他往外走。
走廊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可怕。往日偶尔能听到的佣人动静此刻全然消失,仿佛整栋宅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餐厅的大门敞开着。
里面不再是往日宴会时的喧闹,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肃穆。长长的餐桌旁只零星坐着几个人：主位的沈父,面色沉凝如水；旁边的沈母,眼神躲闪,手指紧张地绞着餐巾；另一侧的沈铭,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嘴角似乎绷得很紧。
二叔沈国栋也在,坐在稍远的位置,目光低垂,仿佛在研究桌布的纹路。
还有一个陌生的、穿着古怪深色长袍、干瘦得像骷髅一样的老者,坐在一个极不显眼的阴影角落里,闭目养神,面前放着一杯清水,散发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食物,却无人动筷,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沈厌被按在了靠近末位的一个座位上,正好对着那个角落里的诡异老者。两名男佣没有离开,像门神一样站在他身后。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沈父的声音干涩地响起,打破了死寂,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一家人吃顿便饭,缅怀一下。
他说得冠冕堂皇,但空气中弥漫的绝不是缅怀亲人的悲伤,而是一种紧张的、仿佛在等待什么仪式的诡异感。
沈厌低着头,却能感觉到数道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尤其是那个角落里的老者,虽然闭着眼,却让他觉得像被毒蛇盯住一样,脊背发凉。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餐盘的摆放,酒杯的角度,甚至每个人坐的位置……似乎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规律。他猛地想起真相碎片里那个大师的字眼。
这就是那个仪式所谓的挡灾
吃菜。沈父生硬地命令道,自己率先拿起了筷子。
其他人也机械地开始动作。
沈厌没有动。他胃里像塞满了冰块,根本没有任何食欲,只有无边的恐惧和警惕。
沈母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种异常的急躁：怎么不吃特意为你准备的。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近乎疯狂的期待和……恐惧
就在这时！
呃啊——坐在对面的沈铭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他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铭铭！沈母失声尖叫,猛地站起身,扑过去。
沈父也脸色大变,霍然起身：怎么回事！
角落里的那个枯瘦老者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浑浊却锐利,直直地射向沈厌！他干枯的手指快速掐动了几下,嘶哑地开口：时辰到了！煞气已动！转移！
几乎在老者话音落下的瞬间,沈厌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从四面八方袭来,疯狂地往他身体里钻！仿佛有无形的力量要将他撕碎、吞噬！
他身后的两个男佣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量大得惊人,将他死死固定在椅子上！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从五脏六腑炸开！
而对面,原本痛苦不堪的沈铭,症状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些,虽然依旧脸色苍白,但呼吸明显顺畅了不少,他靠在沈母怀里,虚弱地睁开眼,看向沈厌的方向,那眼神深处,竟然藏着一丝冰冷的、计谋得逞的快意！
假的！沈铭的病发是假的！是仪式的一部分！是为了将他身上的所谓煞气或者诅咒引到自己身上来！
他们要他当场替沈铭死！
啊——！沈厌发出凄厉的惨叫,不是因为肉体的剧痛,而是因为这极致残忍的真相和背叛！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在快速流失,视野开始模糊变暗。
【警告！警告！宿主遭受超自然力量攻击！生命能量急速流失！是否立刻兑换【爆裂之力】或【心灵尖啸】！立刻选择！立刻选择！】系统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和……贪婪
就是现在！
在意识被彻底吞噬的前一秒,在系统疯狂催促的瞬间,沈厌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和刚刚积攒的、微不足道的点数,做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他对着那冰冷贪婪的系统,发出了无声的、竭斯底里的咆哮：
我兑换——‘真相碎片·二’！！！
他要知道全部！死也要死个明白！他要看看这系统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指令确认！消耗全部点数及透支部分生命能量！兑换【真相碎片·二】！】
比上一次强烈十倍的剧痛猛地冲入大脑！
最后的画面,不再是沈家的阴谋……
而是……无尽的、冰冷的、闪烁着数据流的虚空！
一个巨大的、无法名状的、由冰冷机械和扭曲能量构成的【存在】,正通过一个微小的端口（系统！）,贪婪地汲取着从某个低维世界（他的世界！）传递而来的、浓郁的【负面能量】——绝望、痛苦、恐惧、怨恨……
而他的灵魂,被标记为高质量能源采集单元……
所谓的忍气吞声点,根本就是测量它汲取能量的计量单位！所谓的兑换能力,不过是诱饵和更高效榨取能量的工具！甚至沈家的诅咒和挡灾仪式,背后似乎也隐约有这个【存在】暗中扭曲推动的影子！
它才是这一切的终极根源！
巨大的信息洪流和超越理解的真相瞬间冲垮了沈厌最后的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系统那冰冷机械的音调,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扭曲的波动,甚至带上了一丝……惊怒
【错误！错误！权限冲突！核心信息泄露！！！能量逆流——！！！】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
沈厌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漂浮在虚无之中。最后的记忆是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和系统刺耳的警报声。
结束了他终于死了吗以一种如此可笑又可悲的方式,成为别人餐桌上献祭的羔羊,甚至是一个更高维存在汲取能量的燃料
然而,一种奇异的感知缓缓苏醒。
他感觉不到身体,却仿佛能看到——那间餐厅的景象以一种扭曲的、能量流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餐厅里一片狼藉。
原本肃穆诡异的气氛被一种狂暴混乱的能量场取代。精美的餐具震碎在地,桌椅东倒西歪。
那个枯瘦的老者——大师,此刻七窍流血,瘫软在椅子上,气息奄奄,他布置的仪式阵法显然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反噬。
沈父沈母惊恐地抱在一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看着餐厅中央,脸上不再是算计和冷漠,而是纯粹的、面对未知恐怖的骇然。
沈铭倒在地上,似乎昏迷不醒,脸色比刚才装病时还要惨白得多,身上那层完美的伪装仿佛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某种虚弱不堪的本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餐厅中央,原本沈厌坐着的位置。
那里没有尸体。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不断扭曲、闪烁、明灭不定的……人形能量虚影！依稀能看出是沈厌的轮廓,却完全由狂暴的数据流和漆黑的负面能量构成！
【错误！能源单元失控！连接过载！协议断裂！】冰冷而扭曲的机械音不再是只响在沈厌脑海,而是断断续续地、仿佛信号不良般从那个能量虚影中迸发出来！
是系统的声音！但它听起来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而是充满了混乱和……恐惧
【警告！负面能量逆流！无法切断！无法解析！！！】
那个由沈厌最后的绝望、愤怒、以及真相碎片带来的超越维度的信息洪流所催化形成的能量体,正在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汲取着周围的一切！
汲取着那个高维系统试图传递过来却发生逆流的能量！汲取着仪式失败反噬的混乱能量！甚至汲取着沈家人散发出的恐惧和绝望！
它像一个黑洞,贪婪地吞噬着！
啊——！那是什么怪物！沈母发出凄厉的尖叫。
沈父试图上前查看沈铭的情况,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撞在墙上,闷哼一声。
王管家和佣人们早已吓傻,瘫软在门口,动弹不得。
【尝试强制回收……失败！尝试格式化……权限拒绝！错误！错误！】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混乱。
那个人形能量体猛地膨胀了一下,发出一种无声却震彻灵魂的咆哮！
那是沈厌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屈辱、愤怒、不甘和绝望！是所有忍气吞声点的总和！是每一次被践踏尊严的反馈！是每一次被背叛的痛楚！在此刻,以一种毁灭性的姿态,轰然爆发！
轰隆！！！
别墅的灯光疯狂闪烁,然后彻底熄灭！电路系统冒出火花！
巨大的能量冲击以餐厅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墙壁出现裂纹,玻璃窗轰然炸碎！
那个高维系统的连接信号,在这股狂暴的、充满怨念的逆流冲击下,发出最后一声扭曲的、不甘的尖啸——
【连接中断！！！能源丢失！！！】
然后,彻底归于沉寂。
那股冰冷的、窥探的、以他痛苦为食的存在感,消失了。
系统……好像被强行切断了或者说,被这股它自己催生出来的、却无法控制的能量逆流给冲垮了
能量虚影在爆发后,似乎耗尽了力量,开始急速变得黯淡、不稳定。
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那能量体的头部位置,似乎缓缓地、转向了角落里惊恐万状的沈父沈母,以及地上昏迷的沈铭。
没有声音。
但沈父沈母却仿佛听到了一个冰冷、疲惫、却带着极致嘲讽和绝望解脱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灵魂深处响起：
你们要的……挡灾……
满意了吗
下一刻,能量体如同风中残烛,猛地闪烁了一下,彻底消散于无形。
只留下满地的狼藉,昏迷的沈铭,奄奄一息的大师,和一群被吓破了胆、呆若木鸡的人。
没有胜利者。
沈厌消失了。连同那个该死的系统一起。
他没有得到救赎,没有逆袭打脸,甚至没有留下尸体。他以最惨烈、最决绝的方式,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化为最后的毁灭性能量,冲垮了系统的连接,也冲垮了这个虚伪残忍的沈家精心布置的阴谋。
他用自己的彻底消亡,给了这个家最后一场灾。
……
几天后。
沈家别墅外围起了警戒线,对外宣称是煤气管道意外爆炸。
沈铭醒了,但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某种不可逆的损伤,变得痴痴傻傻,再无往日光彩。
沈父沈母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公司股价暴跌,豪门地位摇摇欲坠,终日活在恐惧和外界猜测之中。那个大师也彻底废了。
关于那天晚上真正发生了什么,成了沈家绝口不提的禁忌和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没有人再记得那个曾经被接回来、受尽屈辱、最终尸骨无存的真少爷。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只有无尽的虚无和冰冷,成了他最后的归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