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嫁衣与谎言
镜中的我,身着凤冠霞帔。
金线织就的牡丹在裙摆上盛开,每一片花瓣都缀着圆润的珍珠。我抬起手,指尖抚过头顶垂下的珠帘,叮当作响。
这件嫁衣,价值千万,是我亲手绣了三年。
门被推开。
我妈林秀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她身上是为婚礼准备的旗袍,但脸色却不是喜庆的颜色。
她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
她举起手机,屏幕正对着我的眼睛。
手机里在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在晃动,然后固定。场景是沈浩的婚房,我亲手布置的卧室。香槟色的窗帘,纯白的欧式大床,一切都那么熟悉。
床上是两个人,一男一女,赤身裸体。
男人是沈浩,我爱了十年,即将与我成婚的男人。
女人是苏柔,我同父异母的继妹。
视频里传出他们的声音。
苏柔的声音娇媚入骨:浩哥哥,再过几分钟你就要和我姐姐结婚了,你真的舍得吗
沈浩的声音带着喘息:宝贝,我的心都在你这儿。苏晚那种女人,古板又无趣,哪里比得上你。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娶她
娶她,是为了她手里苏家的绣坊。等我把苏绣的百年基业弄到手,就一脚把她踹了。到时候,我沈太太的位置,只会是你苏柔的。
苏柔笑出声来:浩哥哥,你真好。
我握着梳妆台边缘的手,指节泛白。台面上的口红、粉盒,被我的力道震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视频结束,屏幕暗下去。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凤冠霞帔,妆容精致。一道水痕从眼角滑落,冲开细腻的粉底,留下一道清晰的印记。
我妈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第二章:母亲的耳光
我低下头,肩膀开始抖动。
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
啪!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化妆间里回荡。
我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火辣辣的疼。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我妈。她的手还扬在半空,眼眶是红的。
她放下手,替我理了理鬓边被珠帘弄乱的碎发。
哭没用。她的声音平静。
婚礼还有五分钟开始,宾客都到齐了。
我张了张嘴,看着她。
出去,把婚礼进行完。
妈……我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他……
我知道。她打断我,妈带你去讨回来。
她拿起那只手机,放进我霞帔配套的刺绣手包里,拉上拉链,塞进我手里。
属于我们的,一分一毫,都要拿回来。连本带利。
她拉开化妆间的门。
门外,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声,宾客们的交谈声,瞬间涌了进来。
走,妈陪你。
她挽住我的胳膊,掌心很稳。
我们一起,走向那条通往婚礼台的红毯。
第三章:新婚大礼
红毯尽头,沈浩站在高台上,西装革履,满面春风。他身旁,苏柔穿着一身粉色的伴娘裙,笑得甜美。
婚礼进行曲达到高潮。
我妈挽着我,一步一步,走向他。
我在高台前站定。沈浩伸出手,握住我的。他的掌心温热。
晚晚,你今天真美。
司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沈浩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晚女士为妻,无论……
沈浩看着我,眼神深情:我愿意。
司仪转向我:苏晚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沈浩先生……
我没有回答。
我转身,面向台下数百位宾客。
我从司仪手中拿过麦克风。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有一份新婚大礼,要送给我的新郎,和我亲爱的好妹妹。
沈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苏柔的脸色白了一瞬。
我从手包里拿出手机,走到台侧的技术人员身边。
麻烦,帮我把手机投到大屏幕上。
技术人员有些犹豫,看向沈浩。
我妈走过来,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放。
技术人员接过了手机。
下一秒,婚房里那不堪入目的一幕,出现在了原本要播放我们甜蜜合照的巨型LED屏幕上。
沈浩和苏柔放浪的对话,通过顶级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天啊……
那不是沈家大少和苏家二小姐吗
婚礼现场啊!太刺激了!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宾客们的惊呼,议论,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沈浩的父亲,沈雄,从主桌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地冲向舞台:关掉!快给我关掉!
沈浩反应过来,嘶吼着朝我扑来:苏晚!你这个贱人!
我妈一步上前,挡在我身前。
沈浩指着我的鼻子,面目狰狞:你死定了!苏家也死定了!我要让你们母女俩滚出江城,沿街乞讨!
记者席的闪光灯,对着我们疯狂闪烁。
第四章:陆先生,请娶她
保安冲上台,试图控制混乱的场面。记者们挤在台下,将话筒和镜头对准我们,高声提问。
沈先生,请问视频是真的吗
苏小姐,你和新郎的妹妹……
我妈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她的目光,穿过所有混乱,落在了全场最尊贵的那一席。
那个男人,从头到尾,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双腿交叠,姿态从容。他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看着台上的闹剧。
他是沈浩的小叔,陆凛川,整个江城商界的帝王。
我妈走下舞台。
她穿过骚动的人群,人们不自觉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她走到陆凛川的桌前,站定。
她从旗袍的盘扣里,拿出一份用火漆封口的牛皮纸文件,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陆先生。她的声音,在嘈杂中异常镇定。
当年的约定,是时候履行了。
陆凛川晃动酒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视线,从文件,移到我妈脸上,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妈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
请你,娶我的女儿,苏晚。
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
连沈浩的叫骂声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凛川身上。
他放下酒杯,拿起那份文件,修长的手指撕开了火漆封口。
他抽出里面的纸,看了一眼。
然后,他站了起来。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走上舞台,走向我。
第五章:一纸婚约
民政局。
红色背景墙前,闪光灯亮起。
工作人员递过来两个红本本。
恭喜二位。
陆凛川接过,将其中一本递给我。
我们走出大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司机下车,拉开车门。
我们坐进后座。
住处在云顶别墅。陆凛川开口,声音没有温度。
我……
你是陆太太,住在我家。
车子平稳地行驶。
半小时后,车停在一栋巨大的别墅前。
管家打开门,躬身:先生,太太。
陆凛川对管家说:把西边的客房收拾出来,给太太住。
他转向我:我有个会。让管家带你熟悉一下。
他说完,转身走向书房。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客厅里。我打开手里的红本,照片上,我和他并肩而坐,面无表情。
我拿出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入:江城,苏绣工作室,出租。
屏幕上跳出几条信息。
我拨通了其中一个电话。
您好,我想咨询一下南麓街那个铺面的情况。
第六章:神之手的初啼
我的工作室开业了。
门楣上挂着牌匾,黑底金字——晚绣。
我坐在巨大的绣架前,手里的绣花针穿过绷紧的真丝面料。银色的丝线在灯光下闪着光。
一位姓王的太太站在旁边,看着我手下的半成品。
苏小姐,您这手艺真是绝了。这锦鲤,跟要从布里游出来似的。
王太太过奖了,下周就能取货。
门口的风铃响了。
沈浩和苏柔走了进来。
姐姐,原来你躲在这儿开小破店呢苏柔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是做什么体验生活
沈浩环顾四周,眉头皱起:苏晚,你现在好歹是我小婶,干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活,不嫌丢人
王太太开口:沈少,这怎么是上不了台面的活这是艺术。你们沈家的绣坊,可好些年没出过这么精细的活儿了。
沈浩的脸色沉了下去。
苏柔走过来,拿起我刚绣好的一方手帕。
手艺是不错。可惜啊,这家店,开不长久。
她手一松,手帕掉在地上。
沈浩拉住她:柔柔,走了。我们还要去见世纪集团的人,谈他们高定生产线的合作。
他们转身出门。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帕,用手抚平上面的褶皱。
第七章:恶意的竞标
世纪集团项目竞标会。
我站在演讲台上,身后的PPT展示着我的设计稿和方案。
……综上所述,晚绣,是世纪集团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我说完,鞠躬。台下响起稀疏的掌声。
沈浩从竞标席上站了起来。
苏总监,我有个问题。
他走上台,拿起另一支话筒。
苏总监的设计,的确很惊艳。只可惜,不是原创。
他朝自己的助理示意。他身后的屏幕亮起,出现了一张设计图,和我PPT里的主打款几乎一模一样。
图纸的右下角,有一个花体的签名,和一个一年前的日期。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评委席上的几位负责人,眉头紧锁。
一位评委看着我:苏小姐,你能解释一下吗
这是我的原创设计。我从未见过屏幕上的那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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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法国那位设计大师,抄袭了你这个无名小卒的作品
台下,苏柔看着我,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首席评委敲了敲桌子:抄袭,是行业大忌。我们不得不取消晚绣的竞标资格。
我握着演讲台的边缘,指节捏得发白。
第八章:小叔的布局
会议厅厚重的双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陆凛川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位提着公文包的助理。
满室的嘈杂,瞬间安静。
首席评委站了起来:陆……陆总您怎么来了
陆凛川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台前。他没看我,目光落在沈浩身上。
很有趣的指控,沈浩。
他的助理走上前,将一台平板电脑递给首席评委。
助理开口,声音清晰:平板电脑里,是一封有时戳的邮件。发件人是那位法国设计师的经纪公司,收件人是沈氏集团的沈浩先生,时间是一周前。
首席评委低头看着屏幕,眼睛越睁越大。
助理继续说:邮件内容是设计合作提案,但被沈先生拒绝了。现在,对方已经以窃取商业设计的名义,向沈氏集团发出了律师函。他刚刚展示的,正是那份被盗用的设计稿。
沈浩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不可能!你胡说!
陆凛川的声音很轻:是吗
他转向评委席:另外,陆氏集团在一小时前,完成了对沈氏集团丝线原料核心供应商的全资收购。现在,沈氏的生产线已经全面停摆。
沈浩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他:你……是你干的
陆凛川这才第一次,将目光转向我。
他走到我身边,从我面前拿起话筒。
他对评委席说:我太太的设计,是原创。陆氏集团会为‘晚绣’的品质与独创性做全权担保,并作为主要投资方,与世纪集团共同开发这个项目。
他把话筒放回原处,看了我一眼。
我迎上他的视线。
他转身,走出了会议厅。
第9章:你是陆家人
竞标会场的灯光刺眼,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的喧嚣。陆凛川站在我面前,隔着一张长桌。他的助理已经带人处理后续,偌大的空间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
坐。
我依言坐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掐进掌心。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牛皮纸袋,封口完好。
我看着他,没有动。
打开看看。他的声音没有起伏。
我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叠纸张。最上面的一行字是:亲子鉴定报告。
我的视线往下移。
委托方:陆凛川。
鉴定对象A:陆怀国(已故)。
鉴定对象B:苏晚。
最后一栏,鉴定结果,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亲权概率大于99.99%。
我抬起头,嘴唇张了张,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凛川又从另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
二十二年前,江城第一人民医院。同一天出生的有两个女婴。他将那张证明推到我面前,一个姓陆,一个姓苏。
我低头看着那张纸,上面的名字不是我。是苏柔。
医院的记录显示,那天晚上,育婴室的护士交接时有过一次疏漏。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次,又一次,两个孩子被抱错了。
我手里的鉴定报告滑落在地。
所以……我的声音干涩,我不是苏家的女儿。
你是陆怀国的女儿。他纠正道,我的亲侄女。
我站起身,椅子向后滑出,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我后退一步,又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会苏绣,会泡茶,会做家务。林秀说,这是苏家女儿该会的。
那我妈妈……林秀……
她养育了你二十二年。陆凛川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拾起地上的报告,重新递给我,这一点,陆家会记着。
我没有接。
你帮我,在婚礼上,在竞标会上……都是因为这个
你是陆家人。他说,陆家人,不能被欺负。
我看着他。这张脸,我曾以为是前任的小叔,是权势滔天的陌生人,是一个冰冷的交易对象。现在,这张脸和我的血脉相连。
小叔……我无意识地念出这个称谓。
嗯。他应了一声。
不对。我摇头,你娶了我。按辈分,我应该叫你……
陆凛川。他打断我,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
苏晚这个名字,是苏家给你的。从今天起,你可以选择用回你本来的名字。
我本来的名字
陆菀。菀是草字头,下面一个宛。草木茂盛的意思。
陆菀。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陌生,遥远。
苏晚。我开口,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叫苏晚。
他看着我,没有反对。
好。他点头,跟我回家,苏晚。
这一次,回家两个字,有了完全不同的含义。
第10章:女王的宣战
陆家的老宅坐落在半山,安静,庄严。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山下的城市灯火。
身后的门被推开,陆凛川走进来。
决定好了吗他问。
我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支画笔。我走到书桌前,在一张刚画好的设计草图上签下自己的名字——Su
Wan。
我需要一场发布会。我说。
他走到我身边,拿起那张草图。图上是一件旗袍,领口用金线绣着一只浴火的凤凰,凤尾一直蔓延到裙摆,张扬,决绝。
可以。他点头,时间,地点,你来定。
三天后,在江城国际会展中心。我不仅要发布我的新品牌,还要宣布一件事。
陆凛川看着我,没有追问。
三天后,会展中心,镁光灯闪烁。
我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黑色长裙,独自一人走上发布台。台下坐满了记者和业内人士,沈浩和苏柔也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大家好,我是苏晚。我对着麦克风开口,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
今天,我在这里,是为了宣布我的个人苏绣品牌‘菀秀’的正式成立。
我身后的巨大屏幕上,出现了我刚刚签名的那副凤凰旗袍的设计图。台下一片惊叹。
菀,是陆菀的菀。我补充道,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沈浩的脸上,从法律和血缘上来说,这才是我的名字。
全场哗然。闪光灯变得更加密集。
沈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当然,我更习惯大家叫我苏晚。我继续说,今天,‘菀秀’工作室将正式并入陆氏集团旗下,成为其高级定制系列的一部分。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至于前段时间,沈氏集团对我个人以及工作室的污蔑和打压,我的视线转向沈浩,从此刻起,我,苏晚,以及我身后的陆氏集团,正式向沈氏集团宣战。
我举起手,指向大屏幕。屏幕上,凤凰的眼睛被一笔朱砂点亮,仿佛活了过来。
我会用我的绣花针,一针一针,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也会让那些企图将我踩在脚下的人,付出代价。
发布会结束,我走下台。陆凛川在后台等我。
说得很好。他说。
这只是开始。我看着他,我要沈氏的纺织业务线,我要他们所有的优质供应商,我还要他们引以为傲的海外市场。
他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沈氏集团的组织架构和核心资产列表。
圈出来。他说。
我接过笔,在屏幕上,将沈氏纺织、沈氏供应链接、沈氏国际贸易,一个个用红色的笔迹圈起。
陆凛川拿回平板,看了一眼,然后拨通一个电话。
是我。他对着电话那头说,启动‘凤凰’计划。目标名单,我马上发给你。
他挂断电话,看着我。
欢迎回家,陆菀。
第11章:穷途末路
菀秀工作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喂,是,订单已经排到明年六月了。
抱歉,张总,我们和沈氏的供应商已经没有合作关系了。对,全部。
陆总的秘书好的,请她稍等,我马上请苏总监接电话。
我放下手中的绣绷,接过助理递来的电话。
我是苏晚。
电话那头传来陆凛川助理干练的声音:苏总监,陆总让我转告您,沈氏集团在欧洲的三个主要销售渠道已经被我们全面收购。另外,他们最大的棉花供应商,刚刚单方面撕毁了和他们的长期供货合同。
知道了。我挂断电话,拿起笔,在墙上的白板上,划掉了代表沈氏海外市场的板块。
白板上,原本完整的沈氏商业版图,已经被红色的叉划得支离破碎。
我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了起来。
苏晚……电话那头是沈浩的声音,嘶哑,疲惫,我们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算我求你!放过沈家吧!你已经赢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在你和苏柔联手设计我的时候,在你父亲用资本打压我的时候,你们想过放过我吗我问。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将号码拉黑。
没过多久,工作室的门被推开。苏柔闯了进来,脸色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她在我面前站定。
姐姐……她开口,声音发颤。
我没有理她,继续整理手里的丝线。
求求你,收手吧。她说着,眼泪流了下来,爸爸病倒了,公司快要破产了,我们家……我们家就要完了!
在你躺在我未婚夫床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曾是‘一家人’我抬起头,看着她。
她被我的目光看得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保安。我朝门外喊了一声。
两个保安走进来,一左一右架住苏柔。
把她请出去。以后,这个人,不准再踏进这里一步。
苏柔的哭喊声和求饶声被关在门外。
傍晚,陆凛川来到工作室。他递给我一份烫金的邀请函。
沈氏集团最终股东大会。他说,议题是申请破产清算。
我接过邀请函,打开。时间,明天上午九点。地点,沈氏集团总部大楼。
最后的时刻,你应该在场。陆凛川说。
我捏紧了手里的邀请函,纸张的边缘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会去的。我看着窗外沈氏大楼的方向,那栋曾经在江城不可一世的建筑,此刻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黯淡。
第12章:最深的背叛
沈氏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两旁,坐满了神情各异的股东。我和陆凛川走进去,在主位旁边坐下。沈雄坐在长桌的另一头,头发花白,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沈浩和苏柔站在他身后,低着头。
主持会议的律师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破产清算的流程。
我反对!
沈雄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双眼赤红,死死地瞪着我。
你们以为你们赢了吗陆家!苏晚!他发出一种近似咆哮的声音,你们想让我沈家一无所有,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一无所有!
陆凛川微微皱眉:沈雄,注意你的言辞。
言辞沈雄发出一阵怪笑,陆凛川,你护着她,因为她是你的侄女,是陆家的血脉!可你有没有问过她,她那个好妈妈,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目光转向我,充满了怨毒。
苏晚!你回去问问林秀!二十二年前,到底是谁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我心头一跳。
是你妈妈!是她主动找到了我,求我!求我帮她把两个孩子调换!沈雄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她说她恨陆家,恨沈家,她要让陆家的千金,在她身边吃一辈子的苦!要让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去过那种贫贱的日子!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你胡说!我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胡说沈雄从公文包里甩出一叠信纸,枯黄,脆弱。他将信纸狠狠地摔在桌面上,纸张散落一地。
这是当年她写给我的信!上面每一个字都是她的笔迹!你们自己看!看看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有多狠!
离我最近的一位股东捡起一张信纸,看了几眼,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将信传给下一个人。
陆凛川拿起一张,目光落在信纸上,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抬起头看我,眼神复杂。
我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捡起一张。
那熟悉的,娟秀的字迹,是我从小模仿到大的。信里的内容,字字句句,都在证实着沈雄的话。
……望沈兄念在旧情,成全小妹此计。他日陆家骨血在我手中,必能为我所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信纸飘落在地。
不……不可能……
我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最后一刻,我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我听见陆凛川在我耳边喊我的名字,但声音已经变得很遥远。
第13章:罗刹与深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沈氏大楼的。当我回过神来,车已经停在了苏家那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我推开车门,冲上楼。
用钥匙打开门,林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泡着一壶茶。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神情平静,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来。
我走到她面前,将一张从沈雄那里拿来的信纸拍在桌上。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沙哑。
她看了一眼那封信,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
你都看到了。她说。
为什么我的身体在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柔是你的亲生女儿!我是……
你是我仇人的女儿。她放下茶杯,声音冷得像冰。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一个上锁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捧出一个黑色的木盒。
她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块小小的灵位。上面没有刻名字,只有一个姓氏——白。
我这辈子,不叫林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叫白清妍。
白。这个姓氏很陌生。
二十五年前,江城有四大家族。陆、沈、苏、白。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灵位上,眼神空洞,白家,以苏绣闻名天下,‘神之手’的传承,就始于白家。
陆家和沈家,觊觎我白家的绣法技艺,联手设局,诬陷我白家通敌叛国。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夜之间,白家满门抄斩。只有我,当时在外求学,逃过一劫。
我的呼吸停滞了。
我改名换姓,嫁给了苏家的一个旁支,就是你名义上的父亲。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调换孩子,就是你的机会我问。
是。她看着我,我看着你,陆家的血脉,在我身边长大,学习我白家的刺绣,成为我复仇最锋利的一把刀。我看着我的亲生女儿苏柔,在沈家的庇护下长大,成为他们最愚蠢的软肋。
你让陆家和沈家自相残杀,让他们为了你这把‘刀’,斗得两败俱伤。
他们罪有应得。
我看着她,这张我叫了二十二年妈妈的脸,此刻无比陌生。她不是母亲,她是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罗刹。
那我呢我指着自己,我算什么苏柔又算什么我们只是你复仇的棋子
是。她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我。
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她说,当你觉得,陆家也要抛弃你,当你觉得你真的一无所有的时候,再打开它。
她说完,转身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手里握着那个冰冷的锦囊,仿佛握着我分崩离析的世界。
第14章:最后的底牌
陆家老宅,书房。
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陆家的几位长辈坐在沙发上,陆凛川站在一旁,面色凝重。我站在房间中央,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孩子,你母亲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为首的一位长辈,陆家的大家长,我的大爷爷,缓缓开口,她是白家的后人,她恨陆家,情有可原。
但是你,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你身体里流着陆家的血,却成了仇人手里的一把刀,捅向了我们。这件事,陆家需要一个交代。
另一位长老接口道:凛川娶你,本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错。现在看来,这桩婚事,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你们的婚姻,不能再继续了。
陆凛川开口:大伯,苏晚是无辜的。
她无辜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陆家的羞辱!
一言一语,像刀子一样割在我的心上。仇人的女儿,复仇的工具。现在,连陆家也要抛弃我了。
我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那个锦囊。林秀的话在我耳边响起——当你觉得真的一无所有的时候,再打开它。
我拿出锦囊,当着所有人的面,拉开丝带。
锦囊里没有信,没有纸条。只有一盘小小的,老式的录音带,和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账本。
这是什么大爷爷问。
我不知道。我把东西放在桌上,但我母亲说,这是最后的真相。
陆凛川找到一台老式录音机,将磁带放了进去。
按下播放键,一阵滋啦声后,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哥你放心,白家这次死定了。我们伪造的那些证据,天衣无缝。陆家那边也信了,以为白家真的要对他们下手。
这个声音……是年轻时的沈雄!
录音里传来另一个声音:陆家那边,不会起疑心吧
不会。他们还当咱们是好兄弟呢。等吞并了白家的产业,绣品的秘方拿到手,陆家的那份,我们就用次品充数。他们陆家人懂什么苏绣,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录音播放完毕,书房里一片死寂。
我颤抖着手,翻开那个账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全都是当年沈家如何暗中转移、侵吞本该属于陆家和白家合作项目的资产。每一笔,都有沈雄的亲笔签名。
陆凛川拿起账本,一页一页翻过,脸色越来越冷。
原来是这样。大爷爷长叹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悔恨,我们陆家,当年竟然被沈雄当枪使,成了覆灭白家的帮凶。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孩子,你母亲……她恨错了人。她真正的仇人,从来都只是沈家。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林秀……白清妍……她不是要毁灭陆家。她是要借陆家的手,让真正的仇人,血债血偿。她把最后的底牌,交到了我的手上。
第15章:心之所向
风波过后,江城的天空似乎都变得清明了一些。
沈家以通敌叛国罪的同谋、以及商业欺诈等多项罪名被彻底清算,尘归尘,土归土。白家的冤屈得以昭雪,陆家出资,在江城最好的地段,为白家修建了一座纪念祠堂。
林秀,或者说白清妍,自首了。她在法庭上,平静地陈述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所有谋划,包括调换孩子。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以及当年的受害者身份,她最终被判了十年。
我去监狱看过她一次。隔着厚厚的玻璃,她看起来很平静。
你做的很好。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为什么要把证据交给我我问。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她说,不是血缘上的,而是我亲手教养大的。我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苏晚。
我离开了监狱,阳光照在身上,很暖。
回到菀秀工作室,我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针线,绣着一幅春日江南图。没有凤凰的决绝,没有牡丹的华贵,只有小桥流水,杨柳依依。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陆凛川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我刺绣。
一针落下,我收了线,将绣品从绷子上取下。
绣好了。我说。
他走到我身边,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是我们的那份婚前协议。
他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将那份协议,一刀一刀,剪成了碎片,然后扔进了纸篓。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是一份交易。他说,始于约定,终于真相。现在,它结束了。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戒指的设计很特别,戒圈是一根盘绕的银线,顶端镶嵌的钻石,被打磨成了绣花针的形状。
他在我面前,单膝跪下。
他抬起头,目光专注而深情。
苏晚。他叫我的名字,也是陆菀。白家的后人,我的妻子。以前种种,皆为序章。
他执起我的手。
我不是你的小叔,也不想只做你名义上的丈夫。
我爱你。以陆凛川的身份,爱着独一无二的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以爱人的名义,陪你走完剩下的人生吗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我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戒指,然后点了点头。
我愿意。
他为我戴上戒指,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站起身,将我拥入怀中。窗外,阳光正好,春风和煦。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宁。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