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劫静禅寺
昨个儿侯府世子纳了妾,据说是褚家二女儿褚梦娇。
那褚家小女儿褚暮婉呢
一厢情愿呗,还能咋的。
马车里的褚暮婉刚从静禅寺上香回来,一路上听到不少类似的对话。
六岁那年,她也是去了静禅寺,结果回来路上被山上的强盗所劫;今年,她十四岁,父亲令她去白泽山静禅寺上香,保佑哥哥褚墨平安归来……结果,她喜欢了七年的人,却在昨日纳了她二姐为妾……
静禅寺,于她而言,是灾厄之地。
而静禅寺所在的白泽山,向来被她视作福祉。六岁那年被强盗所劫那次,她被上山骑马打猎的侯府世子安朝逾所救,并护送她们一路返回城中。
那是她初见安朝逾,和传闻中有些不同。他手持银弓,眼神凌厉,一箭从强盗头头的脖颈侧过,看似射偏,实则直中要害,一击毙命。六岁的小女孩也曾天真地以为他射偏了箭,后来,小女孩长大了。她的箭是他教的,自然清楚了其中利害,但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箭,就是用来杀敌的。这是他教给她的道理。
2
红妆泪断肠
十天前,他还祝她一路平安,明明出发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她才不信他们的鬼话,都是骗人的。
路经侯府,她掀开车帘一角,侯府上下却是清一色的红。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一瞬绷断,她要亲自问清楚。
停车!我要下车!
车夫自是不敢违令,当即停了车。褚暮婉下了车,却被随从侍卫萧齐晏拦下,她让他让开,他挡在她面前,向她禀道:老爷交代了小姐您不可去侯府。
褚暮婉的手掌在衣袖中攥成了拳,微微泛白,为何!萧齐晏如实回答:小的不知。父亲明明知道她对安朝逾的心意,却支开了她让二姐做他的妾,倘若褚梦娇不是庶女,那昨日做的就不是妾了,该是他的妻。
想到这儿,她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安朝逾,安朝逾……
旁边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萧齐晏又向前迈了一步,将她严严实实地挡住,小声道:小姐,回家吧。
她仰头对上萧齐晏的视线:萧齐晏,我不想回家。
萧齐晏措不及防,将头扭到一边,迷糊着答道:那.....那便不回。听到这个回答后,她拽着他就要一起上马车,萧齐晏站定:小姐不可,小姐自己坐马车便可,小的在外面守着。小姐想去哪儿
褚暮婉没再强求,松开了他,上了马车:你可还记得静禅寺那个神叨叨的巫婆
萧齐晏会了意,让马夫再驾回静禅寺,一路上她问了他很多问题。
萧齐晏,你说我和褚梦娇谁好看
自然是小姐好看。
你说我跟褚梦娇谁更好
自然是小姐更好。
那你说……他为什么娶她不娶我她问出这个问题时,情绪满腔,但他解出来了,她的委屈,她的无奈,还有,她的不甘......所以他多说了些,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妇之言,或许他身不由己。她说这话时忍不住哭了出来:怎么可能……他堂堂侯府世子……哪里会有什么身不由己。
萧齐晏没再接话,只是听着马车里的哭声渐渐平息。其实老爷交代过他今日要早早将小姐平安送回府上,他向来听老爷的话,但他这条命是小姐救的,一顿鞭换她心情好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3
巫婆预言祸福
静禅寺门口,那巫婆就站在梧桐树下,似乎早早料到了他们的来意。
褚暮婉向来不信父亲中的神佛,但她两次到静禅寺,都见到了这个神叨叨的巫婆,第一次,擦肩而过,巫婆口中念叨着,祸福相依也是机缘。第二次是她昨日上香之时,巫婆站在她旁边,掐着一串黑色珠子,情缘二字,最是伤人。
褚暮婉下了车,走近她身旁,萧齐晏在后,褚暮婉向她行了礼,
请前辈指教。
姑娘需何指教
情缘。
情缘二字,最是伤人。缘起缘散,尽听天命,有缘自会重逢,老身言尽于此,姑娘请回吧。说完她便掐着那串黑珠进了寺门,嘴里唱着小曲儿
,
他朝相识惺惺相惜,岂料今朝,白泽陌路……
4
玉佩迷情
黄昏,褚暮婉回到家中,父亲并未责备她,反而让她明日与他一同到宫中参加百花宴。这天晚上,她想了很多,明日若是与他相见,她该如何开口
第二天,到了宫中,她才知道原来百花宴不只是百花宴,也是太子专门为安朝逾远去边疆举办的饯别宴。未开宴,她便注意到了一身青衫的安朝逾,当然还有身着紫色蜀云锦的褚梦娇,及冠不久的少年此刻依旧是风度翩翩、气宇不凡,而后,她发现他腰间系着的玉佩,却是他送给她的,怎么会在他那儿
去年夏天,她和安朝逾策马到白泽山山脚下赏花闲逛,他为她采了一大把山上不知名的野花,紫色的花瓣小小的,香味若有若无,他取出一枝夹在她耳侧,他说它很衬她,说她配得上世间的所有美好,她就是美好本身,说着便将自己的随身玉佩摘了下来,系在她腰间,
送你。
褚暮婉轻笑着打趣他,不是最宝贝这块玉了
他翻身上马,声音在风里模糊不清,但她还是听到了,
宝贝啊,所以才放到你那里啊。
褚暮婉也上了马,风大,加上马儿跑得快,她的一身紫色蜀云锦渐渐与身后漫山遍野的紫色小花儿掺杂在了一起,后来她才知道,那种小花有名字,名字叫勿忘我。
其实策马的安朝逾一共答了两句话,第二句是:
因为你对我而言比它更重要啊。
那天以后,她回到家就把那块玉佩藏了起来,她知道这玉佩对安朝逾很重要。
5
原来如此
她把萧齐晏叫到身旁,萧齐晏,我不是让你看好那玉佩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萧齐曼低声小声道:回小姐,小的昨晚听府上丫头说二小姐进过小姐房间,大概是小姐上山为公子祈福那日。
玉佩确是褚梦娇拿的,但并不是在褚暮婉到静禅寺那天,是她出发的前三天。褚梦娇趁她出门购置香火时拿的,当时萧齐晏就接到下人传话,说二小姐进了小姐房里翻玉佩,但萧齐晏不仅没有禀报褚暮婉,还让下人偷偷地泄漏了王佩的位置。他知道褚梦娇要拿玉佩做什么,他乐见其成……
他也是无意间从老爷那里听到的话,他原先也纳着闷儿,按安朝逾和小姐的关系,小姐临行前安朝逾定会来为小姐送行,但他没有,因为就在七天前,安朝逾在城外遭遇了刺杀,寡不敌众,他骑的马意外被刺客射中,他从马上摔了下来,一下子跌进了旁边的山谷里。刺客见状带着剩下人撤走了。安朝逾人是没事,但听老爷说磕到了脑袋,一些事情记不得了。侯爷和夫人找了道士,说世子恐遭邪祟上身,急需冲喜驱邪,侯爷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褚家。安朝逾把小姐忘了,他怎么能把小姐忘了。
接下来的事便是侯爷带世子来褚家提亲,世子遭遇刺杀一事虽然被侯府盖过去了,但京城里知道此事的大户人家不在少数,所以来提亲时没有宣扬,只是从后门走了个形式,然后侯爷将世子遇刺一事全盘托出。老爷听后自然不愿让自家嫡女就这样匆忙嫁了,况且世子以后要上战场,也不愿让宝贝女儿以后整日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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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小姐不在府上,而二小姐得知此事后到小姐房里找到了那块玉佩,随后便系上玉佩,换上紫色蜀云锦到老爷和侯爷面前毛遂自荐,安朝逾记忆模糊,见了自己的宝贝玉佩和她身上的紫色蜀云锦,错把记忆中的褚暮婉当成了他面前的褚梦娇,当即便同意了这场关于自己的亲事。
侯爷知道世子与小姐向来交好,犹豫开口:逾儿,你真的确定是她了安朝逾说他确定,许是府医告诫侯爷不要过多刺激世子,也许有别的成分,但最后,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
侯府向来节俭,侯府夫人向来喜静,再加上世子成亲是为了冲喜驱邪,遇刺的事情又不便透露,所以这场亲事办的匆忙,也没有大办宴席,宴请宾客。安朝逾心里觉得不妥,询问父亲:这是不是太委屈人家姑娘了父亲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道:如同百姓成亲也就只是拜了拜堂,我们府上加上褚府内的人也不少,你好好对她便好。
褚暮婉抬手示意萧齐晏退下,而后便看到褚梦娇不小心绊了脚,安朝逾一把扶住了她,还不忘提醒:小心点。褚梦娇一脸娇羞地谢过。
褚暮婉衣袖里的手捏成了拳,指甲嵌入手心,转过身去,红了眼,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萧齐晏提醒她:小姐,他们走了,我们也快些去找老爷吧。她点了点头,收了情绪。
百花宴,的确名副其实,这些花儿大都被宫里的花匠侍弄的很好,比起那些娇生惯养的花儿,褚暮婉还是更喜欢小小的勿忘我,喜欢它的花瓣,迷恋它的浅香,钟情于那个为她采花的少年……可是……想到这里,褚暮婉低下了头,看不出情绪。
今日出门她带了贴身丫头元宝,此时元宝向前一步,弯下腰在她耳侧提醒道:小姐,太子在看你。
太子李凌晟自是见过褚暮婉的,她本就生得白,唇上一抹胭脂红硬是将她的白衬得更甚,小翘鼻上的一颗小红痣不显眼,离得近了却也让人无法忽视,长着一双媚眼却又偏偏显得干净清纯。李凌晟知道她向来喜欢穿紫色的蜀云锦,今日若是她也穿了紫色蜀云锦,那便是锦上添花,自然会更漂亮些。
褚暮婉抬头,发现安朝逾也顺着太子的视线望了过来,不过太子并未注意到他,见美人抬头看到了自己,便开了口:我看褚姑娘有些无聊,正好,孤也觉得赏花喝茶甚是无趣,不如到城外的白泽山上围猎如何那里向来风景也不错,褚姑娘意下如何
褚暮婉站起身来,向太子行了礼,殿下所言甚好。
后众年轻子弟一同前往白泽山围猎,取得猎物最多者可获得太子所赐黄金千两,紫色蜀云锦五匹。
为了公平起见,参加围猎者不得携贴身侍卫入场,萧齐晏自然留在了家主身边,而褚梦娇连骑马都不会,于是转头告诉安朝逾她身子不舒服,就不跟他一起了。可安朝逾记忆中的人明明要强的很,固执的很,他看褚梦娇好像也并无大碍,便劝她一起参加,太子素来与安朝逾交好,见状直言道,
安朝逾,你真傻还是假傻,褚二小姐可是连骑马都不会,你让她参加围猎
安朝逾愣了愣神,怎么会萧齐晏在一旁冷笑,怎么不会但凡安朝逾当日再多考虑考虑,就不会蠢到认错了人。褚梦娇拽了拽安朝逾的衣袖,笑得有些勉强,夫君为我赢得头彩可好
安朝逾不动声色答道,好。
褚暮婉此时换上了一身酒红色的轻装,盘发也换成了束发,整个人显得干练、利落。
围猎开始,她驾马第一个冲进山林,安朝逾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在她身后远远地跟着。不过褚暮婉并未发现,她一心想赢得头彩,不是为了黄金千两,只是为了那五匹她心爱的紫色蜀云锦,她恋慕了七年的少年被褚梦娇据为己有,这次,她会拼尽全力将那蜀云锦赢回来。
围猎规则与以往不同,以往是按计分制,越凶猛的猎物分数越高,但这次,只以计量为准,她在心里有了盘算,多打些小鸟、野兔,也不违背规则,正想着,前头的草丛里有了些许动静,定睛一看,是只棕毛野兔,她立刻从背后挂筒里抽出一支箭,张开弓,对准那只野兔的喉咙一侧,嗖的一声,箭穿进了后面那棵树,野兔被割断了喉咙,倒在原地,她翻身下马,牵着一路走到那儿,将野兔装进了马背上的麻袋中。
安朝逾在一旁看的出了神,她的箭法和他的如出一辙,连下死手的招数都一模一样,早知道这招虽能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但要求的精准度和力度都要求极高,马儿此时被他勒得有些难受,晃了晃脑袋。
褚暮婉察觉到周围有动静,立刻拉了弓上了箭,对准安朝逾那里就射了出去,安朝逾反应迅速,避开了她的箭,下马从草丛后面走了出来,褚小姐就不怕把猎物吓跑了
褚暮婉牵着马,勾了勾唇,开弓没有回头箭,吓跑了再找一只便是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他教给她的第二个道理。
安朝逾走近她身旁,褚小姐的箭是谁教的
褚暮婉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纳了个妾,连自己教过她箭都忘了,这不大可能,于是她开口试探道,陪了我很久的故人。
那在下是否有幸见见褚小姐的这位故人与他交个朋友。
褚暮婉摇了摇头,没有移开视线,不可以。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想要透过他的眼睛再一次看清他的心,可她不仅没看清,反而看出了一丝疏离和好奇,好像真的与她初识一般,非常恭敬,连话里都带着敬称,良久,她得出结论:他真的不认得她了,他把她忘了……
褚暮婉红了眼眶,怎么十日不见,他就把她忘了,忘得一干二净……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什么了褚暮婉抬手,心疼地想要捧起他的脸。
太子李凌晟出现了,二位不去打猎,怎么在这儿站着,难道是孤的头彩不够丰厚
褚暮婉收回了半悬在空中的手,二人向李凌晟行了礼,同声道,太子殿下。
随后褚暮婉翻身上马,太子殿下的头彩自然丰厚。
安朝逾也上了马,殿下可有收获
李凌晟拍了拍马上挂的麻袋,勾了勾唇,那是自然。孤可是瞧见褚姑娘也有了自己的猎物了,朝逾你却两手空空,孤可要嘲笑你了。
说完太子拉开了弓,箭对准安朝逾的方向,孤又有新猎物了呢。
褚暮婉死死抓着缰绳,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而安朝逾面色如常,朝逾恭祝殿下。
李凌晟面色玩味,嘘,你可别把它吓跑了。
李凌晟松了手,箭从安朝逾耳旁不足半公分射过,穿透了那只狐狸的心脏。
殿下好箭术。褚暮婉这才松了手中的缰绳。李凌晟笑了笑,不妨褚姑娘同孤一道去打猎,让孤好好看看朝逾教给你的本事。
褚暮婉自是不敢推却,殿下盛邀,臣女当应,那便献丑了。
听完李凌晟便调了头,驾马往山林深处走去,褚暮婉瞟了眼安朝逾,见他没什么反应,也没多说,跟了上去。
安朝逾现在脑子乱得一塌糊涂,她的箭是他教的他自己怎么不知道那她刚刚说是一个陪了她很久的故人,怪不得她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褚梦娇呢他自己真的会喜欢一个连骑马都不会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海里闪过褚暮婉的身影,竟落了泪,他要找机会问清楚,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珠,他也驾马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赶去。
另一边,李凌晟问褚暮婉,褚姑娘,你是否有小字
回殿下,臣女有小字,名为玲珑。
以后孤便唤你玲珑可好
回殿下,自是可以。
玲珑,不必唤我殿下。
回殿下,臣女不敢。殿下看好了,臣女找到猎物了。
她搭箭、拉弓一气呵成,出箭速度之快,猎到一只白狐。
看来朝逾把你教的很好。李凌晟先一步翻身下弓,将白狐装入她的麻袋中。
臣女谢过殿下。褚暮婉下马行了礼。
对孤不用这般客气。说着李凌晟便去扶她。褚暮婉却抢先一步站好,他收回了手,
孤知道你对朝逾有情,可他现在记不得你了,况且他已经纳了你二姐为妾,你们二人,再无可能。玲珑,孤很久前便心悦于你,但你也知道孤与朝逾向来交好,孤也不能夺人所爱不是可现在不同了,只要你跟着孤,孤许你繁华富贵,一世无忧,可好
安朝逾在太子询问褚暮婉小字时就已经赶到了,听到这里,他又何尝想不明白呢虽然他还没能找回那些记忆,可他还是会忍不住为她心动,就像现在,他好像能够与她共情,太子的一字一句都戳在褚暮婉好不容易独自舔舐结痂的伤口上,一瞬间,那伤口再次血肉模糊。
这时,一支箭朝褚暮婉射了过来,她和李凌晟都没反应过来,安朝逾却已经冲了出来,挡在了她面前,箭从背后没入他的胸膛,他对着她笑,褚暮婉只觉得他像个傻子,中箭了还笑得出来。
褚暮婉扶不住他,李凌晟伸出手搭在安朝逾肩上,一跃而起,将他扶到了马背上,随后让褚暮婉带他走,褚暮婉此时也顾不上多想,翻身上了马,安朝逾从背后抱紧了她,她一把抓起了缰绳,一刻也不敢多留,身后的人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婉婉,欺君是死罪,欺太子也不是小罪,你的小字,明明是朝朝。
褚暮婉笑了,那是你起的,不算数的。
她知道,他记起她来了。
安朝逾察觉到周围有些不对劲,解下腰间的玉佩,塞到褚暮婉手中,不好,婉婉,他们的目标是太子,你先走,我去保护殿下,快去找救兵!
他话音刚落,几个黑衣刺客从草丛中冲出来
围住了他们。安朝逾翻身下了马,从马鞍上挂着的箭筒里抽出三支箭,直接射倒了三个刺客,褚暮婉知道他在为她开路,没有犹豫驾马从那儿冲了出去,猛甩了几下缰绳后,侧身朝后面放了三支箭,又帮安朝逾解决掉三个,安朝逾!
安朝逾与剩下四个刺客僵持,谁也没先动手,此时他从腰间掏出一柄短剑,朝其中一个刺客甩去,我在!
褚暮婉那边已经离这里很远了,安朝逾只听到两个字,别死!
安朝逾的短剑并未刺中那个刺客,他们人多,他不想与他们纠缠,趁那刺客躲避短剑时冲了出去,准备与太子会合,但旁边草丛中猝不及防飞出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肩膀,安朝逾只好先躲到一棵大树后头,从短靴中又掏出一把匕首,砍断了肩膀上的箭头。
他刚露了一下头,又一支箭从他耳边飞过,看来今日是走不了了。
他必须先找到埋伏的那个弓箭手的方位,他静下心来,仔细听,他听到那人又搭了一支箭,拉开了弓,大概在西南角。
另一边,褚暮婉一刻也不敢耽搁,她手中捏着的两小段缰绳都已经被血浸得殷红,连着玉佩挂绳都被染上了红色。
终于,她看见父亲他们,距离并不近,她举起玉佩用尽全力大喊,太子遇刺,世子中箭!所有人立刻停止围猎,随我去救人!她确定他们听到后,一刻未停,立即调了头,她听见父亲喊她回去,可她不能回去,安朝逾还在那儿,她才不要他死。
李凌晟这边,因为原先与护卫队离得不远,他与黑衣人打斗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直等到护卫队过来,他只是胳膊上挨了一刀,其他并无大碍。
反观安朝逾这里,因为弓箭手的埋伏,他动不得,为了知道对方更精确的定位,他将匕首扔了出去。果不其然,对方直接对准匕首来了一箭,安朝逾现在只剩一支箭了,确定了对方位置后,他不敢犹豫,一旦对方再次搭上了箭,他就没有机会了。
可他赌输了,对方不仅有箭,还有一把小弩。
他侧身躲过那支弩箭,又躲回大树后面,他想起褚暮婉离开时的那句别死,他好像做不到了……
听着身后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此刻只能与他们殊死一搏,他终究是来不及再见他的婉婉了……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是朝着太子去的,而是奔着他来的,他们脖颈侧边有独属于羌族死士的印记。他确信他们是从西方来的羌人,而父亲常年带领军队驻守边关,有次一箭射伤了羌族首领的小儿子,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太子,是他。
幸亏他早早发觉,先支开了婉婉,否则,他不敢想……
此时,三支箭从后面飞来,安朝逾身后正在靠近的黑衣人应声倒地,他看见他的婉婉手持弓箭,驾马奔他而来,安朝逾,我来救你了!
一个刺客已经绕过了大树,安朝逾一脚将他撂倒,婉婉小心!西南角有弓箭手,他还有一把小弩!
说完他迅速捡起黑衣人所带的匕首,直接插进了那人的喉咙。
褚暮婉朝他说的那个方向看去,弩箭射中了她身下的白马,白马发出一阵悲鸣,褚暮婉被甩了出去,好在她的箭已经放了出去,弓箭手被射中,站起身来就准备逃。
此时侯爷与父亲赶到,侯爷一箭射中那人的大腿骨,那人还在垂死挣扎,拿起小弩朝这边射来,待到弩箭被用光,他也没了力气,侯爷派人将他拿下。
褚暮婉小心扶着安朝逾上了马车,刚要下车,却被他一把拽着坐了回去,这一下扯到了他肩膀上的箭伤,他疼得闷哼一声,没有太在意,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心疼道,傻不傻
褚暮婉没说话,她全知道了,他们的目标是他,一开始就是他,他故意将她支开……安朝逾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父亲叫走了。褚孟山教育她:先不说你与你二姐的夫君在众人面前拉拉扯扯,刚才在后面喊你回来,为何不听那么危险,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祖父祖母交代
褚暮婉心中自是不满,但碍于父亲面子,并未表现出来,父亲,女儿知错了。
还有一事,你与世子要保持距离,他毕竟是你二姐的夫君。
褚暮婉并未回应,明明,是褚梦娇趁人之危,又偷了他送她的玉佩,出了事,反而不见她的人影。安朝逾受伤也没见她前来关心几句,不对,现在刺客尽数捉拿,按她做事,该来假惺惺地送温暖了,怎么没见她,人呢
她开口问父亲,父亲,二姐人呢
褚孟山又趁此机会数落了她几句,你二姐自是回侯府去了,不像你,整日就不像个闺阁里的姑娘,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安心啊
褚暮婉并未把父亲的话听进去,她喊来萧齐晏,让他到侯府中看看褚梦娇在做什么,果然发现褚梦娇不老实,在房中处理和刺客私通的证据,便派人呈递给了太子。
另一边,太子让刑部将那个羌族人带走审问,不得有失,而刺客也没隐瞒,反正那女人也没给他太多好处,为她多受牢狱之苦,不值。
原来是褚梦娇害怕安朝逾找回记忆后将她抛弃,于是她便找人想要刺杀褚暮婉,却不想这伙羌族人本就因为第一次在白泽山没有得手而苦恼,一听世子刚纳的妾室要找刺客杀人,立刻找到了褚梦娇,说可以帮她杀了褚暮婉,但她要助他们进入百花宴,褚梦娇知道自然高兴,当即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真相大白于天下,安朝逾由于受了伤,去往边疆的日子也事急从权往后推了,伤势还没好转,便一纸休书休了褚梦娇,褚梦娇被刑部的人带走。
不日,安朝逾大张旗鼓地带着几十箱聘礼和一纸婚书到褚府提亲,却不想被拒之门外,褚父派人出来劝他回去,他不肯,和侯府众人在门外继续守着。
褚孟山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虽说他在褚暮婉面前总是板着张脸,对她挑三拣四,可他也向来是最疼她的。
现在侯府那小子刚休完褚梦娇,又要来求娶他最宝贝的小女儿,他心里气极了。
一方面他不愿女儿承受独守空闺,担惊受怕之苦,另一方面,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担心对女儿的名声不好,但自家丫头听说那小子来提亲就坐不住了,死活要嫁,他便派人把她锁在了卧房里,不让她出来。
褚暮婉心里急得要死,今天这婚,她还就是订定了,至于聘礼,他们爱要就要,不要她便带到侯府让安朝逾放着。褚暮婉叫来和她最要好的丫头元宝,商量着逃脱之计,最后二人调换了衣裳。
褚暮婉刚到前厅,便有人发现了异常,她在府中东躲西藏,安朝逾在外头听着褚府的动静,笑出了声。
褚暮婉趁他们没找到她直接翻了墙出去,脸上还带着刚蹭的灰,显得可怜兮兮,
安朝逾,我来嫁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