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葬礼当天,老公的女兄弟拿红包随了666。
不好意思啊嫂子,来的匆忙,没准备白包,红包凑合一下呗。
我看着她穿着大红的短袖,跟现场的黑白格格不入,脸色差点没控制住。
那边有备好的素衣,你去换一件吧。
林纾的眉毛轻轻皱起。
啊我不想穿别人穿过的,我有洁癖。
我彻底黑下脸,老公走过来挡在她身前。
宁宁,林纾看在我的面子上大老远来了,不要刁难她了。
林纾噗嗤一声,当着我的面锤陆奕胸口。
怎么跟我嫂子说话的!她们女人在意这些仪式感是正常的。
行了别墨迹了,大不了我穿你的衣服呗。
又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笑哈哈地说。
反正……咱俩连内裤都穿过同一条。
……
灵堂瞬间死寂。
陆奕却只是无奈地纵容:
别瞎说,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闹着玩的。
林纾夸张地吐了吐舌头,撞了一下陆奕的肩膀。
开个玩笑嘛,活跃活跃气氛,我看这里太压抑了。
在我爸的葬礼活跃气氛
一直强行压制的怒火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陆奕试图再次充当和事佬。
宁宁算了,林纾她就是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没恶意的……
我猛地甩开陆奕来拉我的手,直视林纾。
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管你跟陆奕是穿过一条裤子还是盖过一床被子。
抬手指着旁边准备好的素色衣服:
现在,要么把那件衣服换上,要么拿着你的红包走!
林纾愣住了,抓紧了陆奕的胳膊,脸上露出难堪又委屈的表情。
陆奕的脸色也沉下来。
周宁!你别无理取闹!林纾是她是来吊唁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纾躲在陆奕身后,小声嘟囔:
算了算了,别为了我跟嫂子吵架,我这就去换衣服。
陆奕深吸一口气,揽着林纾就走。
我带你去找件没人穿过的备用品。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我甚至没有勇气喊住陆奕。
好像这么多年,他的选择一直不是我。
我望向我爸黑白的照片。
他走时最后一句,就是要我好好和陆奕过日子。
我颤抖着续上香火,心里又酸又涩。
角落却爆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是林纾回来了。
她随意披着素衣,和他们几个哥们推搡打闹。
没等我制止,灵堂大门猛地被撞开!
七八个穿着夸张卡通玩偶服的人闯了进来。
音响发出节奏强烈的网络神曲,灯球发出刺眼光芒,他们毫无征兆地开始又蹦又跳。
所有宾客都惊呆了,错愕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停下!谁让你们来的!出去!
我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喝道。
然而,林纾却带着那几个兄弟混在其中蹦跳,一时间无比混乱。
我一次次扑上去制止,又一次次被推翻在地。
直到曲子结束,玩偶人摘下头套,看清是灵堂后脸色瞬间惨白。
林纾笑着拍手,当场给他们转账:
表演得真好!辛苦啦!
那几个玩偶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落荒而逃。
刚刚还乱作一团的人嬉笑着散开。
林纾脸上带着天真的神色,朝我走来。
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嫂子!怎么样惊喜不
我看你因为刚才的事情心情不好,特意花钱请人来表演个节目,逗你开心一下!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
林纾!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陆奕一个箭步冲上来。
宁宁!你怎么又动手林纾也是一片好心!
这叫好心
我心痛得几乎要裂开。
这是把我爸的葬礼当成了一场儿戏!这是把我,把我们家所有人的尊严踩在地上!
林纾被陆奕护着,扯了扯他的袖子:
奕哥,你别怪嫂子,她们女人就是爱讲究。
她看向我,继续她那套逆天逻辑。
嫂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
你眼睛都哭肿了,妆也花了,你爸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再说了,你爸五十九岁走了也好,少受点病痛折磨,也少花奕哥的钱不是
她又习惯性地用手搂着陆奕。
我的丈夫也握住她的手。
你也别对我这么大恶意,好像我想抢你老公似的,我们就是纯友谊!
算了,我去给伯父上个香,他一定会理解我的。
我看着她走向父亲的灵案,就在准备将香插入香炉时,手忽的一抖。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香炉被她整个打翻。
满炉的香灰全部泼洒在了我爸的遗体上!
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罪魁祸首尖叫出声。
啊!对不起!
林纾手忙脚乱地去捡香炉,又被香灰烫到跳到一旁。
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笨手笨脚的,没拿稳……
我再也忍不住。
冲上前,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林纾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她捂着脸,瞪大了眼睛,声音哽咽发抖:
嫂子,你……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陆奕冲上来猛地将我推开:
周宁!林纾她都道歉了,你至于动手打人吗
反正爸马上也要火化了,沾上点灰又没什么!
我完全顾不得他们在说什么了。
疯狂擦着我爸脸上的灰,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泪水一滴滴落下。
是我错了。
我爸生前保家卫国,受人敬仰。
死了竟然要受到如此折辱!
我颤抖着手,指着大门:
滚!林纾,你给我滚!
林纾的哭声更大了,她抽噎着:
嫂子,真对不住,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
她转身跑出了灵堂。
可我没想到,陆奕毫不犹豫追着林纾而去。
你去哪!我爸马上就要起灵了!
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宁宁,你等我回来再送你爸入土!
我难以置信,心也一点点凉透。
他明明知道我忍着悲痛,花了很多心思才定下这最佳的送葬时间。
他们拉扯的背影消失,看着一张张震惊无措的脸。
我对工作人员轻声开口:
不等了,送我爸走吧。
殡仪师帮重新给爸爸整理了遗体,才送到火化场。
我哭着最后和爸爸的遗体告别了几句。
轻手将他送进了火化炉。
在等待拿盒的过程中,我给陆奕打了个电话。
喂,宁宁,我这里有点事,你把爸烧了直接上山吧,我们在山上见。
挖坟的人我已经找好了,你不用操心。
别哭了,我的祖宗……
我还没开口就被挂断。
我怔怔看着手机屏幕。
刚刚我是想说,陆奕我们离婚吧。
可对面有林纾的哭泣声,他根本没空理我。
这就是我和我爸认为能够托付终身的人。
现在爸不在了,陆奕也变了。
我苦笑一声。
不,他没变,从始至终,他的心就不单属于我。
捧着骨灰盒,失魂落魄的来到山上的墓前。
陆奕一帮人早已在这等着。
他正搂着林纾低声安慰。
看见我,他快步迎上来接过骨灰盒。
老婆,你终于来了!
坟已经挖好了,就等着爸来呢。
我点点头,却看见合葬墓里已经放着一个小铁罐。
这是什么
陆奕眼神闪烁,这个啊…是林纾的狗。
她白天为了赶来参加爸的葬礼,把狗忘在车里憋死了。
既然是因为爸才死的,就合葬在一起吧。
能有只可爱的小狗在黄泉路上陪着爸,也是好事。
把狗和爸合葬
那我妈的骨灰呢
我瞬间丧失理智,一脚踹在陆奕肚子上。
你他妈有病谁准你这么做的
林纾尖叫一声,连忙上前扶起他。
嫂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不同意也没办法,你妈的骨灰盒都让我们拿出来扬了,旁边空着也是空着!
耳朵一阵嗡鸣。
气血涌上脑,我失去理智。
抱着骨灰盒,猛地一下狠狠砸在她脑袋上!
顿时,林纾倒地,额角开始流血。
陆奕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周宁!你他妈疯了竟然敢打林纾!
她扔了我妈的骨灰!
那又怎么了妈死了那么久,早投胎了,留着那堆灰有什么用!
林纾痛呼一声,陆奕就将她公主抱在怀中。
航子,强子,给我按住这个疯女人。
他的两个哥们将我反手死死按在地上,夺过我爸的骨灰盒。
林纾瞪着我,将盒子抛在手里玩。
我是给你面子喊你一声嫂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奕哥真爱了
还给我!
这几个畜生!
爸,对不起,都怪我瞎了眼,才让你死后都不得安息!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爸爸和狗的盒子一起放在坑里,往里填土。
情急之下,我不知哪来的力气。
挣脱开束缚,跳下坑,徒手挖着那个装着狗骨灰的罐子。
可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林纾俯视着我大笑:
既然这么舍不得你爸,我们就成全你下去陪他!
他们竟想将我活埋!
无数把土不停歇地朝我的脸上身上飞来。
我看不真切,甚至发不出声。
感受到土已经埋到了我的胸口,就快喘不过气。
突然,几个军绿色的身影抢走了铁锹。
熟悉而浑厚的声音响起:
住手!谁敢动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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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动作一滞,惊愕地转头望去。
只见几位身着笔挺军装、神色肃穆的军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现场。
他们如同松柏般伫立,形成一道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屏障。
为首的是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肩章上的将星在夕阳下灼灼生辉。
他虽鬓发斑白,但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正死死盯着坑中几乎被泥土掩埋的我。
是秦卫国伯伯!
我爸生前最好的战友,过命的交情,京市战区的老司令!
他不是在外地参加重要演习吗
宁宁!
秦伯伯快步冲到墓坑边,看着满身泥土、狼狈不堪的我,眼中充满了心痛。
还好…还好老子赶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我闺女拉上来!小心点!
两名警卫员立刻跳下坑,小心翼翼又极其迅速地将我从中挖出、搀扶上来。
我浑身发抖,泥土混着泪水粘了满脸,几乎站立不稳,巨大的委屈和后怕瞬间涌上心头。
干爹……
我一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只剩下哽咽。
孩子别怕,我在。告诉干爹,发生什么事了
秦伯伯脱下自己的军装外套,紧紧裹在我身上。
我强忍着巨大的悲恸,简单描述了事情经过。
秦伯伯听完后,转向被控制住的陆奕和林纾,脸色铁青。
这就是你们给我老兄弟准备的葬礼
他的目光扫过被填了一半的墓坑。
把我嫂子的盒给扔了,弄条狗来合葬还要把我唯一的侄女活埋
陆奕,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陆奕被这气势吓得腿软,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
秦司令,您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是林纾她…
奕哥!林纾尖叫着打断他。
闭嘴!秦伯伯一声厉喝,带着久居上位的绝对威压,瞬间让两人彻底失声。
误会把这脏东西,给我立刻拿出来!别玷污了我兄弟安息的地方!
秦伯伯指着坑里那个狗骨灰罐,声音沉得吓人。
一名警卫员立刻上前,俯身将那个小小的铁罐从墓坑中拾起。
就在罐子被拿起,脱离泥土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铁罐的缝隙中,竟毫无征兆地爆射出一道诡异的红光!
那光芒极其刺眼,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呆了。
那道红光在空中短暂地停滞了一瞬,仿佛有生命般,随即如同找到了目标。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调转方向,直直地射向被陆奕抱在怀里的林纾!
啊——!
林纾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红光瞬间没入她的胸口,消失不见。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脸上血色尽褪,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林纾晕厥后沉重的呼吸声和山间的风声。
那道诡异的红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纾纾!纾纾你怎么了!你醒醒!
陆奕最先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拍打着林纾的脸,但她毫无反应。
秦伯伯历经风霜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多年的军旅生涯和见闻让他深知,刚才那绝非寻常现象。
他示意警卫员将罐子拿远,沉声道:
先救人,但这东西,得查清楚。
警卫员上前快速检查了林纾的情况,起身向秦伯伯汇报:
报告首长,生命体征平稳,像是受到巨大冲击或惊吓导致的昏厥。
陆奕猛地抬头,那双曾经让我沉醉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怨毒和惊疑,直直地射向我。
周宁!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在那罐子里放了什么
我看着他,心寒彻骨,到了这个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指责我。
我搞鬼
我声音沙哑,裹紧了干爹的军装,那上面有令人安心的力量。
陆奕,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从始至终,碰过那个罐子的,只有你和你的‘好兄弟’林纾!
秦伯伯抬手制止了无谓的争吵,语气不容置疑。
小张,立刻联系军区医院,准备好病房和检查设备。
小王,你亲自把这个铁罐封存好,立刻送去给文物研究所的老陈,他懂些玄门的东西,让他务必查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发出那种光!
是!保证完成任务!两名警卫员立刻领命行动。
秦伯伯又看向另外几人:控制住现场这些人,一个都不准走。
联系地方公安,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试图活埋军属这一条,原原本本上报!
那几个哥们的脸瞬间白了。
陆奕试图挣扎:秦司令,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秦伯伯眼神如刀,仿佛要将他凌迟。
等我了老兄弟下完葬,再跟你们算这笔账!现在,都给我老实待着!
他不再看面如死灰的陆奕等人,转而温柔地对我。
宁宁,还能坚持吗我们先让你爸入土为安。
我含泪用力点头。
在秦伯伯带来的军人帮助下,墓穴被重新整理干净。
我颤抖着,亲手将父亲的骨灰盒缓缓放入穴中。
泥土一抔一抔落下,盖住了那个为我遮风挡雨半生的男人。
这一次,没有喧嚣,没有侮辱,只有庄严的寂静和无声的哀悼。
至于我母亲的骨灰盒。
万幸的是,林纾指挥人扔出去后,被一个看不下去的哥们悄悄捡拾起来,暂时保管在了一旁。我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母亲,泪水再次决堤。
父亲的葬礼,终于在历经波折后,勉强完成。
而我知道,我和陆奕的婚姻,也如同这落定的泥土,彻底埋葬了。
军区医院的VIP病房外,气氛凝重。
林纾已经被送了进去,做了全身检查,但结果显示一切生理指标正常,可她就是昏迷不醒。
偶尔还会无意识地抽搐,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像是极度恐惧。
陆奕像热锅上的蚂蚁,扒在病房门口,不断向里张望。
秦伯伯安排的人已经到位。
他们的那几个朋友被暂时控制在医院的一间会议室里,等待后续处理。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心俱疲。
秦伯伯接了个电话,是研究所的老陈打来的。
他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偶尔嗯几声,最后道: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老陈,报告尽快给我。
挂断电话,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深吸了一口气。
宁宁,那铁罐里的东西……查清楚了。
干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
除了部分动物骨骼烧化的灰烬,里面……
还有一个已经成形的肉胎,被特殊处理过,怨气极重。
我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胎儿!
嗯。秦伯伯点头,眼神锐利地扫过病房方向,老陈说,那种邪门的红光。
通常是极强的怨灵载体,被刻意封存,一旦脱离禁锢,就会立刻寻找血脉源头或怨恨对象附着……看来,是找上它的母亲了。
我瞬间明白了。
林纾所谓的狗,根本就是个幌子!
那里面是她自己堕下的胎儿!
她竟然用这种方式,想让它们和我父亲合葬!
无尽的恶心和愤怒涌上心头。
这个女人,疯狂恶毒到了何种地步!
而陆奕,他知道吗他参与了吗
想到陆奕可能知情,甚至默许,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病房里突然传来林纾凄厉无比的尖叫。
不再是呓语,而是清晰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哀嚎:
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啊——走开啊!
紧接着是仪器被撞倒和医护人员慌乱的声音。
陆奕猛地想冲进去,却被门口的警卫拦住。
我和秦伯伯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窗。
看到林纾已经从病床上滚到了地上,双手疯狂地在空中挥舞,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涣散,仿佛正看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孩子!我的孩子回来了!他来找我了!啊啊啊!
她涕泪横流,形象全无,身体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
滚开!我不是故意的!奕哥…奕哥救我!陆奕!
她猛地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却没有焦点,只是疯狂地喊着陆奕的名字。
陆奕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更加激动地想往里冲。
我却如坠冰窟。
她喊了陆奕的名字。
在极致的恐惧下,她喊的是陆奕。
那个胎儿……难道和陆奕有关
我猛地转向陆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陆奕……那孩子…是你的
陆奕的身体瞬间僵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反应,就是最好的答案。
这一刻,世界彻底寂静了。
我猛地抓住陆奕的衣领,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为什么!陆奕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非要拿那种脏东西和我爸合葬,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见陆奕仍旧紧闭双唇,偏过头不看我。
秦伯伯也上前一步,威严的目光如实质般压向陆奕:说!
陆奕在我的逼视和秦伯伯的威压下彻底崩溃,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是、是林纾找的大师说的…
说爸是英烈,气场刚正……用至亲血脉的怨灵骨灰与他合葬。
就能…能能强行借走你的福运和气数,转移到林纾身上……
他不敢看我,声音越来越低:大师说…一旦成功,你半年内就会虚弱而死。
看起来就像哀伤过度,林纾说这样…这样我们就能顺理成章防在一起了。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几乎站不稳。
原来从始至终,这不仅是一场背叛,更是一场处心积虑、要我性命的恶毒阴谋!
我爸的葬礼,竟然成了他们施展邪术、窃运害命的祭坛!
畜生!秦伯伯怒极,一脚踹在陆奕肩上,你们简直猪狗不如!
陆奕蜷缩着,再无言语。
所有的欺骗、背叛、委屈和愤怒,都化作了绝望。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用尽全身力气。
陆奕,我们离婚。
陆奕家的破产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秦伯伯雷霆震怒,后果绝非陆家所能承受。
试图活埋现役军官遗属、侮辱英烈骨灰、行为涉嫌故意伤害甚至谋杀未遂。
每一条都足够沉重。
更不用说,秦伯伯动用关系,对陆家的生意进行了全面调查。
偷税漏税、非法融资、工程质量问题。
以往被掩盖的污秽被一一揭开,无所遁形。
银行断贷,合作伙伴解约,项目停工,股价崩盘。
几乎是顷刻之间,陆家这座看似辉煌的大厦就轰然倒塌,资不抵债,宣布破产清算。
陆奕从风光无限的富二代,变成了负债累累、人人避之不及的穷光蛋。
而这一切发生时,他根本无暇顾及。
林纾醒了,但和永远睡着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她彻底疯了。
被那个怨灵般的红光纠缠,她终日活在极度的恐惧里。
医院的白墙在她眼里是血流成河。
医护人员是索命的无常,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让她歇斯底里。
她时而蜷缩在角落,对着空气磕头求饶:
宝宝,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
时而疯狂尖叫,攻击靠近她的每一个人,说有无形的婴儿在啃咬她的血肉。
昂贵的镇静剂也只能让她短暂安静,醒来后依旧是地狱。
经过精神科专家会诊,最终诊断结果为严重的精神分裂和幻觉妄想,伴有自残和攻击倾向。
建议转入专门的精神病院进行封闭治疗。
陆奕想照顾她,但自身难保。
而且林纾在偶尔清醒的瞬间,看到他,反而会更加恐惧。
嘶吼着是你逼我的!是你不要他的!
这让陆奕也濒临崩溃。
林纾最终被她的家人签字送进了郊外一家管理严格的精神病院。
我听说,她被送进去的那天,穿着束缚衣,还在不停地对空气说话。
那个她口中大大咧咧的性格,最终被自己亲手造就的孽障和恐惧彻底吞噬。
我在干爹的全力支持下,拿到了离婚协议。
协议简单直接,我几乎是净身出户。
但我根本不在乎陆家的任何东西,我只想彻底切断和他们的联系。
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我的心中没有波澜,只有一片经历过焚毁后的荒芜和平静。
陆奕憔悴不堪,眼窝深陷,他在协议上签字时,手抖得厉害。
他抬头看我,眼神复杂,有悔恨,有哀求。
或许还有一丝残留的感情。
宁宁……我…
陆奕,我平静地打断他,收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协议,我们都为你和林纾的‘兄弟情’,付出代价了。
保重吧。
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阳光有些刺眼,但我终于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向未来的路了。
三个月后。
我重新为父母举办了合葬仪式。
这一次,安静,肃穆,只有几位至亲好友和父亲生前的几位战友出席。
干爹秦伯伯主持了仪式。
他穿着军装,声音沉稳而有力,诉说着对我父亲的追思和对我母亲的敬意。
黑色的墓碑上,父母的名字并列在一起,照片上他们微笑着,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暖。
我献上鲜花,深深鞠躬。
爸,妈,你们安息吧。女儿会好好的。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仪式结束后,亲友们陆续离开。
干爹拍拍我的肩膀:宁宁,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来干爹这边住段时间
我摇摇头,感激地笑了笑。
谢谢干爹,但我想到处走走看看,散散心,也想想以后的事。
也好。干爹叹了口气。
出去散散心,回来又是新开始。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干爹这都是你的家。
我点点头,眼眶微热。
送走干爹,我独自一人在墓前又站了一会儿。
深秋的风吹过,带着凉意,却也吹散了阴霾。
我去了那家精神病院一次,远远地。
隔着栅栏,我看到林纾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瘦得脱了形。
她怀里抱着一个枕头,轻轻地摇晃着,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眼神空洞而专注。
护士说,她大部分时间都这样,很安静,只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个枕头,谁碰就跟谁拼命。
偶尔,她也会突然惊恐万状,把枕头扔得老远,尖叫着躲到床底下去。
那个怨灵,或许从未离开。
依旧日日夜夜地缠绕着她,在她为自己构建的地狱里,永不超生。
至于陆奕,听说他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了一个偏远的小地方打工还债。
此生大抵碌碌无为,穷困潦倒。
他们终于为他们那场践踏别人尊严与情感的‘纯友谊’,付出了应有的、惨痛的代价。
离开墓园时,天色尚早。
我开车,没有目的地的漫游。
不知不觉,竟开到了江边。
夕阳将江面染成暖金色,波光粼粼,开阔壮美。
我停下车,走到堤岸旁,望着奔流不息的江水。
风吹起我的长发,带着江水微腥的气息。
我想起父亲曾说。
宁宁,人生就像这江水,有平缓也有湍急,但总会一直向前。
我深吸一口气,肺腑间满是清新的空气。
过去的痛苦、背叛、悲伤,仿佛都随着那江水缓缓流去。
未来会怎样,我还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的人生,也要向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