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晚蹙眉。
就算她再迟钝,这时候也能感觉出来,赵鸣鹤绝不是单纯的在为她鸣不平。
她看着赵鸣鹤,一字一句道。
“你说我因为傅宴舟成为一个弃妇,成了离了婚的女人,要面对旁人的非议,觉得这些是我恨傅宴舟的原因。
但我从不认为,‘离婚的女人’是让人诟病的缺点。
我也不觉得,离婚会对我的人生造成任何缺憾。”
赵鸣鹤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固执的认为,林知晚说这些,不过是因为她心里还没有放下傅宴舟。
以至于他问她是否怨恨傅宴舟,她都不肯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忍不住打断林知晚。
“怎么不是缺憾!”
他的声音带着怒气,他一只手拍在方向盘上,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彰显着赵鸣鹤此时的怒不可遏。
他盯着林知晚,那眼神,是林知晚从未见过的凶狠。
“傅宴舟娶了你,占有你,甚至让你再也不能有孩子,这样的伤害,还不能让你去怨恨他?
林知晚,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好?
他对你做了那么多不能原谅的事情,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残缺的模样,甚至不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女人。
即便如此,你还是放不下傅宴舟。
即便如此,你也不恨他?”
赵鸣鹤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他看着面前的林知晚,他想不通,那个傅宴舟究竟哪里好,能让林知晚这样放不下。
面对赵鸣鹤的质问,林知晚其实内心并没有太大的冲击。
她如今早已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管是谁。
何况,赵鸣鹤说的那些话,刚好证明他根本不懂她。
可他们毕竟还有工作需要合作,总不好闹得太僵。
林知晚耐着性子,平静开口。
“傅宴舟确实伤害过我,但我说不会因为你说的那些伤害去恨他,是因为我从不觉得离婚象征着女人的失败。
傅宴舟在婚姻里背叛我,轻视我,我选择离婚,是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背叛是伤害,离婚不是!
我的身体不能生育,我会因为不能选择成为一个母亲而痛苦,但我绝不认为,这会让我成为一个不完整的女人。
我不想恨他,因为我不想把精力放在怨恨一个人上,我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我做的一切,不是因为怨恨谁,我只为我自己。”
林知晚说完,推开车门。
“赵鸣鹤,今天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再见。”
林知晚不想再待下去。
如果这时候她还不能察觉出赵鸣鹤对她的想法,那她未免太迟钝了些。
可她对赵鸣鹤,从未有过私情。
如今,她听完赵鸣鹤说的那番话,发现他们的三观竟是如此的不同。
他们三观的差距,让林知晚觉得,即便只是作为普通朋友,他们也很难相处。
既然如此,那就各退一步,让他们的关系维持在合伙人的状态就好。
“别走!”
赵鸣鹤推开车门下车,来到林知晚面前。
他此刻终于意识到,方才是他太冲动。
他拦住林知晚的去路,“小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会认为你是不完整的女人?我只是……”
赵鸣鹤顿了顿。
“我只是在听到你说,因为宫外孕不能生孩子的时候,太过气愤。
我是心疼你被傅宴舟伤害成这样,我是担心你会轻易原谅他!
小晚,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
赵鸣鹤自以为煽情的告白,让林知晚眉间拧起的结更深了。
句句说不嫌弃她,可字字都在说嫌弃。
甚至,林知晚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大发慈悲的意思。
林知晚实在听不下去,她抬手打断赵鸣鹤自我感动的告白。
“你好像弄错了。
我不需要你的不嫌弃,因为我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被人嫌弃,我也不需要你的心疼。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再见!”
说完,林知晚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关上了车门。
赵鸣鹤站在原地,看着那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车流里。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想着方才林知晚临走前说的那些话,眼神阴鸷。
不愧是林知晚!
和从前一样,骨子里的傲气一点没变。
就算现在离婚了,也依旧觉得自己是高高挂起的月亮,从不会觉得自己失败,或是低人一等!
赵鸣鹤看着车子后座上,还放着林知晚脱下的高跟鞋。
他伸手将那双红底细高跟拿到前排来。
看着高跟鞋,赵鸣鹤脑海里浮现出今晚林知晚踩着高跟鞋,参加晚宴的模样。
像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她确实有值得骄傲的资本。
就像今晚,即便已经当众说了自己要跟傅宴舟离婚,宴会上的那些男人,还是对她趋之若鹜。
漂亮的脸蛋,傲人的家世,上得了台面的职业,令人咋舌的资产……
这些都是林知晚骄傲的资本。
可如果没了这些,她还能说出方才那一番话吗?
如果她什么都没了,她还会说什么不需要他的不嫌弃吗?
赵鸣鹤唇角掀起一抹弧度,伸出手勾住那双红底高跟鞋,随手扔进了外面垃圾桶里。
什么都不缺的人,当然看不到自己的缺陷。
可当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当她只能依靠他的时候,她就会明白,他赵鸣鹤有多重要!
当她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会珍惜他伸出的那只手。
林知晚,你早晚会明白,你只能属于我……
出租车上,林知晚打了个喷嚏。
司机贴心的将车内温度调高了一些。
林知晚说了句“谢谢”。
车子开回别墅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
付完车费,林知晚从车上下来,双脚踩在地面的时候,脚下冰冷的柏油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高跟鞋还在赵鸣鹤的车上。
她只能忍着寒风和脚底的冰冷,踉踉跄跄的跛着脚往别墅里走。
终于到家,她小声推开房门,双脚踩在柔软暖和的地毯上,她觉得自己像是又活过来了。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林知晚轻手轻脚的换上拖鞋,往楼上走去。
还好她脚上的伤并不严重,走路虽然疼,但还能忍受。
回到房间,林知晚洗漱之后,躺在床上,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这一天实在太累了……
次日一早,林知晚是被敲门声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