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二十二岁生日宴上,我的竹马沈彻,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牵起了家里小保姆苏晚的手。他说为了追求真爱,决定取消我们两家早已定下的婚约。他以为我会哭闹、会崩溃、会求他回心转意。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他如命。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爷爷的遗嘱里写着,我若不能在二十三岁前与沈彻完婚,名下林氏集团的百亿资产,将自动转移到沈彻名下。看着他志在必得的嘴脸和苏晚楚楚可怜的眼神,我只是轻轻地笑了。沈彻,你以为你赢了你不知道,这场游戏的规则,从一开始就不是你定的。
1
溪溪,生日快乐。
沈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像三月的春风,能轻易拂动我心底最柔软的弦。
他站在宴会厅璀璨的水晶灯下,一身高定的白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俊朗非凡。宾客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善意的哄笑和期待。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拿出那枚我们一起挑选的钻戒,在今天,我二十二岁生日这天,向我求婚。
我也曾这样以为。
直到他侧过身,从身后牵出了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在这满是华服美酒的宴会厅里,显得格格不入。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巧的下巴,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倒。
是苏晚,我们家的保姆,一个月薪五千,专门负责照顾我起居的女孩。
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我端着香槟,静静地站在原地,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等着看他接下来要上演哪一出戏。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炸开。
那不是林家的那个小保姆吗沈少爷牵着她干什么
天啊,今天可是林溪小姐的生日宴,这……这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沈彻的母亲,张阿姨,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快步上前想拉开沈彻,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沈彻紧紧握住苏晚的手,将她护在身后,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决绝和……歉意。
溪溪,对不起。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我爱的人是小晚,我不能再欺骗你,更不能欺骗我自己的心。所以,我们的婚约,取消吧。
一句话,让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怜悯的、同情的、看好戏的,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张阿姨气得发抖的身体,和我父母强压着怒火的眼神。
而我,只是轻轻晃了晃杯中的液体,酒红色的香槟在灯光下漾出迷人的光泽。
哦我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所以呢
我的反应显然超出了沈彻的预料。他愣住了,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想象过我歇斯底里,想象过我泪流满面,唯独没想过我如此平静。
他身后的苏晚,却恰到好处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彻哥哥……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吧!
她这副柔弱无辜、舍身取义的模样,瞬间激起了沈彻的保护欲。
他将苏晚搂得更紧了,皱着眉看我:溪溪,这件事跟小晚没关系,是我主动追求她的。我知道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做不成恋人,我依然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妹妹。
妹妹我终于笑了,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沈彻,你是不是忘了,上个星期,是谁抱着我说,这辈子非我不娶是谁刷着我的副卡,给你的‘真爱’买下了卡地亚的限量款项链
我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苏晚说的。
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那里,正戴着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闪着刺眼的光。
沈彻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林溪!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花你的钱,以后会双倍还给你!但小晚的爱是无价的!
说得好。我鼓了鼓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既然是无价的,那想必你也不介意,把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还给我吧
沈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拥有的一切林溪,我们沈家虽然比不上你们林家,但也算是有头有脸,我沈彻需要你的施舍
当然不需要。我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目光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逡巡,最后,落在他那双写满不解和愤怒的眼睛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开的保时捷911,是你十八岁生日我送的;你手腕上戴的百达翡丽,是你去年拿项目冠军我奖励的;就连你今天穿的这身阿玛尼高定,好像也是上个月用我的副卡结的账吧哦,对了,还有你给你父母在三亚买的那套海景别墅……
我的话还没说完,沈彻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够了!他低吼道,林溪,你一定要用这些金钱来侮辱我们的感情吗
我们的感情我歪了歪头,故作天真地问,我们有什么感情是你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和我家保姆谈情说爱的感情吗
你!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不是我打的,是张阿姨。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彻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逆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溪溪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在今天这样羞辱她!你给我滚!带着这个狐狸精,给我滚出去!
苏晚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看起来好可怜。
沈彻捂着脸,眼神里的最后一丝愧疚也被愤怒所取代。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好,很好。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林溪,这是你逼我的。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拉着还在哭哭啼啼的苏晚,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宴会厅。
一场精心准备的生日宴,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宾客们窃窃私语,我父母和张阿姨不停地向我道歉,但我什么都听不进去。
我只是看着沈彻消失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后悔
沈彻,你根本不知道,真正该后悔的人,是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爷爷的遗嘱吗
林氏集团的继承人林溪,须在二十三周岁生日前,与沈氏集团继承人沈彻完婚。若婚约未能履行,林溪将自动失去全部继承权,其名下所有资产,将无条件转赠给沈彻先生。
这份遗嘱,是你父亲,我亲爱的沈叔叔,当年费尽心机引导我病重的爷爷立下的。
你们父子俩,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为了这泼天的富贵,你连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都可以舍弃。
你算准了我爱你,算准了我离不开你,算准了我为了保住家产,一定会低声下气地求你回头。
所以你才敢这么有恃无恐,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如此难堪。
可惜啊,沈彻。
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件事。
遗嘱的最后一页,还有一行用隐形墨水写下的小字。那是我爷爷,那个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老狐狸,留给我最后的底牌。
而这个秘密,全世界,只有我和我的律师知道。
我拿出手机,无视周围乱成一团的众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
喂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顾先生吗我是林溪。
我们之前在瑞士谈的协议,现在还作数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轻笑。
当然。
林小姐,我随时有空。
2
挂断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宴会厅里的闹剧还在继续,我父母和沈彻的父母正陷入一场混乱的争执和道歉中。我无心参与,独自一人走上二楼的露台,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我心头因酒精升起的燥热。
溪溪!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追了上来,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眼圈通红,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你知不知道沈彻这么一闹,对你、对我们林家意味着什么
父亲也跟了上来,他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我已经给你沈叔叔打了电话,让他把那个逆子押回来给你道歉!溪溪,你听爸爸说,这件事不能意气用事。你爷爷的遗嘱……你忘了吗
我当然没忘。
那份遗嘱像一把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了整整五年。
所有人都以为,我爱沈彻爱到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尊严。他们以为,面对沈彻的背叛和百亿家产的威胁,我会哭着求他回来。
我看着父母焦急万分的脸,心中划过一丝暖流,也有一丝愧疚。为了计划的万无一失,我连他们也瞒着。
爸,妈,你们别担心。我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我累了,想先休息。沈家那边,让他们闹去吧。
这怎么行!母亲急得跺脚,离你二十三岁生日,只剩下不到半年了!要是婚事黄了,那公司……
公司不会有事的。我打断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相信我。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将他们所有的担忧和劝阻都关在了门外。
第二天上午,沈家父子果然登门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苏晚……哦不,是新来的阿姨泡的柠檬水。
沈彻的父亲沈维国,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一上来就拉着我父亲的手唉声叹气:老林啊,都怪我教子无方,出了这么个孽障!你放心,我昨天回去已经把他狠狠揍了一顿!他知道错了!
沈彻站在他父亲身后,脸上还带着点昨晚的巴掌印,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充满了不耐和一丝隐藏的得意。他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为了家产,你的父母还是得求着我们。
我父亲脸色稍缓,叹了口气:老沈,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沈彻,你给溪溪道个歉,昨天的事就过去了。
沈彻还没开口,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喂,小晚……别哭,我没事……你别多想,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好好吃饭,我很快就回去陪你。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客厅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我父亲的脸再次黑了下来,母亲气得浑身发抖。
沈彻打完电话,走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敷衍的歉意:林叔叔,陈阿姨,溪溪,昨天是我冲动了。我不该在生日宴上说那些话,让大家难堪。
他这道歉,只字不提取消婚约和苏晚的事。
沈维国连忙打圆场:对对对,阿彻就是太年轻,做事不考虑后果。溪溪啊,你看,阿彻也知道错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呢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啊
我放下水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我抬起眼,看向沈彻,微笑着问:道歉我收到了。那么,苏晚怎么办呢
沈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毛:林溪,你别得寸进尺!我说了我爱的是小晚!我跟你道歉,是因为我不该在那个场合让你下不来台,不代表我会放弃小晚!
哦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所以你的意思是,婚约可以继续,但你也要和苏晚在一起,让我接受你们的‘真爱’,对吗
沈彻被我噎了一下,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小晚她善良、懂事,她不会介意的。只要你以后别再欺负她,我们可以……和平共处。
和平共处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沈彻,你是在写小说吗让我这个正牌未婚妻,和你包养在家里的小保姆和平共处
她不是保姆!沈彻怒吼道,她是我爱的人!
够了!沈维国厉声喝止了沈彻,然后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面孔对着我,溪溪啊,你听沈叔叔说。男人嘛,在外面逢场作戏总是难免的。阿彻还年轻,心性不定。只要你和他结了婚,坐稳了沈家少奶奶的位置,以后有的是时间管教他。那个叫苏晚的,给她一笔钱打发了就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们的婚事,是林老爷子的遗嘱啊!
他终于终于不再伪装了。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的目的,还是那份遗嘱,还是我们林家百亿的资产。
看着他们父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沈叔叔,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什么事沈维国下意识地问。
我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他们看不懂的怜悯:那就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打算求着沈彻,来完成这份婚约。
沈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林溪,你别嘴硬了。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那些所谓的奢侈品、跑车、别墅,全都会变成我的!你以为你爸妈为什么低声下气地求我还不是为了你!
是吗我站起身,理了理裙摆的褶皱,慢悠悠地走向门口,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想去哪儿沈彻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把话说清楚!
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放开,别用你碰过别人的脏手碰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
清脆的铃声,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新来的阿姨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他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深灰色手工西装,身姿笔挺如松。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深邃、冷静,仿佛能洞悉一切。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精英气场。
沈维国和沈彻都愣住了,显然不认识这个突然到访的男人。
男人越过他们,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微微颔首,声音清冷而有礼:林小姐,我是顾言。我们约好的。
顾言。
我嘴角的笑意终于真实了几分。
顾先生,你很准时。我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重新面向已经呆住的沈家父子,以及我同样满脸困惑的父母。
爸,妈,沈叔叔,沈彻。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郑重,宣布道:
我想,我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我走到顾言身边,在他略带诧异的目光中,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们不用再为我的婚事操心了。因为,我已经决定,履行爷爷的遗嘱。
我的目光扫过沈彻那张瞬间错愕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会在二十三岁生日前完婚。而我的结婚对象,就是他。
我顿了顿,迎着满室震惊的目光,抛出了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顾言律师,我爷爷遗嘱的首席执行人,以及……我的,未婚夫。
3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我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我父母是全然的震惊与茫然,沈维国是错愕与不可置信,而沈彻,他脸上的得意与不屑还未完全褪去,就僵硬成了一个荒唐的、扭曲的面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维国,这只老狐狸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与怀疑。
荒唐!他厉声喝道,林侄女,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林老爷子的遗嘱是我亲眼见证过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哪里有什么别的选择!
沈彻也回过神来,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指着顾言,对我怒吼:林溪,你疯了吗为了保住家产,你竟然随便从外面找个男人来演戏还律师你以为伪造一份遗嘱就能蒙混过关吗你这是在犯法!
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顾言。
顾言仿佛没有看到沈家父子俩的失态,他将公文包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沉稳的轻响。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沈维国先生,他开口了,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专业性,您见证的,是遗嘱的正本。但您或许没有留意到,在遗嘱的最后一页,附有一份加密的补充协议。这份协议的启动条件,极其苛刻。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以及一支小巧的紫外线笔。
根据补充协议第二条第三款:若婚约是由沈彻先生单方面、公开性地提出解除,或因其个人品行问题(包括但不限于不忠、背叛等行为)导致婚约无法履行,则原定婚约条款作废。
顾言打开紫外线笔,一道紫光照射在遗嘱正本的最后一页签名处。原本空白的地方,一行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文字缓缓浮现。
我父母和我一同凑过去,只见那行小字清晰地写着:补充协议见附件,由执行人顾言保管并释法。
沈维国和沈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顾言没有理会他们,继续用他那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陈述着:协议启动后,林溪小姐将获得一次重新选择婚配对象的权利。为确保林氏资产安全,避免林小姐因胁迫或欺骗做出错误选择,新的人选有两个选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第一,从林氏集团董事会推举的三位未婚候选人中择一。第二,他看向我,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直接选择本遗嘱的指定执行人,顾言先生,作为婚约对象。
全场死寂。
如果说我刚才的宣布是一颗炸弹,那么顾言的这番话,无异于引爆了一颗核弹。
我爷爷……那个运筹帷幄了一辈子的老人家,竟然在最后,给我留下了这样一条匪夷所思却又万无一失的后路。他甚至算到了沈家可能会反悔,算到了我可能会陷入绝境,所以他把最后的保险,放在了他最信任的律师身上。
沈彻的身体晃了晃,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筹谋已久、志在必得的百亿资产,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离他远去了。
不,他不会甘心的。
我不信!他突然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想要抢夺顾言手中的文件,这不可能!这是假的!是你们串通好了骗我的!
顾言甚至没有动,只是轻轻侧身,就让沈彻扑了个空。
沈先生,请你冷静。顾言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昨晚林小姐生日宴上的情况,我有全程的录音和多位宾客的证词。你当众宣布解除婚约,并承认移情别恋,已经构成了补充协议的启动条件。这一切,都有法律依据。
录音沈彻的表情彻底崩溃了,你……你们……
是的。我终于开口,看着他那张绝望的脸,心中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从你牵着苏晚的手,说出那句‘取消婚约’开始,你就已经出局了。
不……不……沈彻失魂落魄地后退两步,然后猛地转向我,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溪溪,我错了,我昨天是昏了头,我说的都是气话!我最爱的人是你啊!我们不要取消婚约,我们马上就结婚,好不好
他朝我走过来,像以前一样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沈彻,我看着他,眼神冰冷,晚了。从你为了钱,选择背叛我们二十二年感情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晚了。
不!我没有为了钱!他急切地辩解,我是真心爱小晚的!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所谓的真爱,结果都一样。他都失去了继承林氏财产的资格。
沈维国到底是久经商场的人,他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知道大势已去,再纠缠下去只会更难看。
他一把拉住还在语无伦次的沈彻,对着我父母冷冷地说:好,很好。老林,你们林家,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说完,他几乎是拖着失魂落魄的沈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阴谋,终于在今天,落下了帷幕。
送走了沈家父子,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以及顾言。
气氛有些尴尬。
我父母看看我,又看看身边这个气场强大的陌生男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我父亲先开了口,他带着几分审视和客气问道:顾律师,今天……多谢你了。只是,这件事……
爸,妈。我走到他们面前,郑重地说,对不起,之前一直瞒着你们。这件事,是真的。我和顾先生,会履行婚约。
溪溪!你胡闹!母亲终于忍不住了,这怎么行!婚姻是大事,你怎么能和一个刚见面的男人……
妈,这不是胡闹,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我打断她,爷爷的遗嘱就是规则,我们只能在规则内行事。顾先生是爷爷最信任的人,我相信爷爷的眼光。
我转向顾言,对他微微欠身:顾先生,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顾言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走进了书房。
关上门,隔绝了父母担忧的目光,我才真正松懈下来。我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也递了一杯给他。
他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谢谢你,顾律师。我知道我今天的举动很突然。我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让我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
叫我顾言吧。他淡淡地开口,林小姐,你不需要谢我,我只是在履行作为遗嘱执行人的职责。
但你没必要答应得那么快。我看着他,你应该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场保卫家产的交易。但对你而言,是赔上自己的婚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答应
顾言走到书桌前,将文件轻轻放下。他逆着光,我看不清他镜片后的神情。
林老先生于我有知遇之恩。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当年如果不是他资助我完成学业,又破格将我招入他的律师团队,就不会有今天的顾言。他临终前,将这份补充协议交给我,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我好奇地问。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的傻孙女被猪拱了,你就是那根打猪的棒子’。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对爷爷的思念和感激瞬间涌上心头。连日来的压抑和伪装,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
笑着笑着,我的眼眶却有些湿润。
所以,你答应和我结婚,只是为了报恩
是职责,也是承诺。顾言的回答依旧严谨得像法律条文。
好。我深吸一口气,将情绪收敛起来,恢复了理智,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来谈谈我们这场‘婚姻’的条款吧。这是一份协议婚姻,为期一年。一年后,等我完全掌控公司,我们就……
我的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是我的闺蜜姜淼打来的视频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焦急。
溪溪!你快看微博!出大事了!
我疑惑地挂断电话,点开了微博。
热搜第一的词条,赫然写着豪门千金霸凌保姆。
点进去,第一条就是苏晚半小时前发布的一篇长文。文章里,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辜、善良、为爱奋不顾身的小白花,而我,则是那个仗势欺人、用金钱和权力逼迫他们分手的恶毒千金。
配图是几张她眼睛哭得红肿的自拍,以及一张……沈彻被打的侧脸照。
评论区已经炸了锅,无数不明真相的网友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我口诛笔伐,言辞污秽不堪。
沈彻,沈维国。
他们明着斗不过,就开始玩阴的了。
我捏着手机,气得指尖发白。
需要我处理吗
身旁,顾言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他,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身边,正垂眸看着我的手机屏幕。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舆论战,讲究的是时机和证据。他平静地分析道,现在对方占了先手,博取了同情。我们贸然回应,只会被当成狡辩。
那怎么办我有些烦躁。
别急。他伸出手,拿过我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让他们先‘飞’一会儿。飞得越高,才会摔得越重。
我看着他镇定自若的侧脸,心中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也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接了起来。
喂,是我……嗯,看到了……按计划行事……把我们准备好的那份‘大礼’,送给沈氏集团的各位董事吧。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我,淡淡地说道: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我们的婚约条款了。
4
大礼我有些疑惑地看着顾言,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却没有立刻解释,只是拉开书桌前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林小姐,在我们谈论婚约条款之前,我想我们首先需要明确一件事。他的表情严肃起来,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得像一把手术刀,这场婚姻,对你而言,是保住家产的手段。但对我而言,它将是我人生履历的一部分。所以,我不会接受一场纯粹的、为期一年的‘协议婚姻’。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的婚姻必须是真实的、合法的,并且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维持稳定。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在一年后就和你离婚。除非,有一天你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不再需要我这个‘合作伙伴’,并且主动提出。否则,我希望这段关系能够持续下去。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我混乱的思绪中,激起千层浪。
我原以为,他答应结婚只是出于对爷爷的承诺,一场权宜之计的交易。却没想到,他对这场交易的要求,远比我想象的要认真。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你就不怕将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吗
林小姐,他似乎觉得我的问题有些好笑,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婚姻的本质是合作,是资源整合,是风险共担。至于‘喜欢’,那是一种极不稳定的情绪,充满了太多的变数,从来不在我的考量范围之内。
他的坦诚让我有些无言以对。
冷静、理智、甚至有些冷酷。这是一个将人生规划得像法律条文一样精准的男人。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情感的波动,却只看到一片平静的湖面。
或许,和这样的人结婚,才是最安全的选择。没有感情的牵绊,就不会有背叛的伤害。
好。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么,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我需要付出什么
你的信任。他回答得很快,在处理公司事务和应对外部危机时,我需要你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在公共场合,维持我们作为夫妻的体面。
就这些
就这些。
这个条件,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我答应你。我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顾先生。
他也伸出手,握住了我的。他的手掌宽大而干燥,带着一丝凉意,却
莫名地
让我感到一种安稳的力量。
合作愉快,林太太。
林太太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让我的脸颊微微发烫。
正当我们达成协议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是父亲。他探进头来,脸色凝重:溪溪,公司出事了。
我心中一紧,立刻站起身。
怎么了
沈维国那个老狐狸,不知道从哪里煽动了几位董事,说你私生活混乱,品行不端,不适合担任集团的继承人,要求立刻召开紧急董事会,重新评估你的继承资格!
果然,舆论攻击只是前菜,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沈家父子,是想趁着舆论对我最不利的时候,从内部瓦解我,将我彻底踢出局。
他们定在什么时候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明天上午十点。
好,我知道了。我点点头,目光转向顾言。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不必担心。他对我说,正好,让大家看看我准备的‘大礼’。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林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旁,坐满了公司的董事和高管。沈维国和沈彻赫然在列,沈维国作为沈氏集团的代表,在我们公司也占有一部分董事席位。
我走进会议室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带着审视、怀疑和不屑。
沈维国坐在我的位置旁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到我进来,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林侄女来了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见你父母过来
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我拉开主位的椅子,径直坐下。顾言则提着公文包,坐在了我身边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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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彻看到顾言,眼神里立刻迸射出嫉妒和怨毒的火焰。
林溪,你还真敢把这个野男人带到公司来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沈彻,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请注意你的用词。这位是我的合法丈夫,顾言。如果你再出言不逊,我会让我的律师告你诽谤。
你!
好了!沈维国敲了敲桌子,打断了沈彻的话。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嘴脸,各位董事,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什么,想必各位心里都清楚。我们林氏集团,是行业的标杆,百年声誉,不能毁于一旦!网上那些新闻,大家也都看到了。林溪作为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私德败坏,品行不端,如今更是为了保住家产,随便找个男人来演戏!这样的人,如何能带领我们林氏走向未来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和他交好的董事附和起来。
沈董说得对!我们不能把公司的未来,交给一个声名狼藉的黄毛丫头!
我建议,立刻启动继承人评估程序,重新选举!
会议室里一时间议论纷纷,形势对我极为不利。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他们的声音渐渐平息,我才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说完了吗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说完了,就该轮到我了。
我将一份文件推到会议桌中央。
这是我和顾言先生的结婚证复印件,上周五已经在民政局登记。我们的婚姻,合法合规,受法律保护。至于沈彻先生口中的‘演戏’,纯属无稽之谈。
接着,我看向沈彻:你说我私德败坏那么,一个一边花着未婚妻的钱,一边和保姆纠缠不清,甚至在未婚妻生日宴上公然悔婚,给家族蒙羞的男人,又算什么呢
沈彻的脸瞬间涨红。
我还未说完,顾言已经打开了他带来的公文包,取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位董事。
各位董事,他站起身,声音沉稳而有力,在我解释这份文件之前,我想请大家先看一段视频。
他将一个U盘插入会议室的投影设备。
下一秒,巨大的幕布上,出现了沈彻和苏晚的身影。场景是在一个高档餐厅的包间里。
视频里,苏晚哭哭啼啼地说:彻哥哥,我好怕……林小姐会不会报复我们万一她不肯放弃,我们拿不到林家的财产怎么办
沈彻一脸得意地搂住她,安慰道:宝贝你放心,林溪那个蠢女人,爱我爱得要死,离了我就活不了。我敢保证,不出三天,她就会哭着回来求我!到时候,别说区区百亿,整个林氏都是我们的!我爸说了,等拿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弄进去当副总,好不好
视频不长,但信息量巨大。
整个会议室,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董事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鄙夷的神情。他们看向沈家父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两个无耻的小丑。
沈彻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他指着屏幕,语无伦次:这……这是伪造的!是合成的!
伪造顾言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先生,这段视频的拍摄时间和地点,以及包间的服务员都可以作证。如果你坚持认为是伪造,我们可以立刻报警,请技术专家来鉴定。不过,伪造证据、恶意诽谤上市公司继承人,这个罪名,不知道沈先生担不担得起
沈彻瞬间哑火了。
沈维国的老脸更是青一阵白一阵,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蠢到把这种话都说出来,还被人录了下来。
顾言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各位董事,现在请看你们手中的文件。这是我方律师团队,在过去一个月里,搜集到的关于沈氏集团近年来的一些‘商业行为’记录。
他翻开投影的下一页,上面赫然是沈氏集团的Logo。
其中包括,沈氏集团涉嫌通过多个空壳公司,非法转移资产,金额高达二十亿;利用不正当手段,窃取竞争对手的商业机密;以及……沈维国董事长本人,在海外账户上,存在多笔无法解释来源的巨额资金。
顾言每说一条,沈维国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最后一条说完时,他已经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衬衫。
会议室里的气氛,从刚才的讨伐,变成了此刻的惊恐与沉默。在座的董事都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顾言拿出的这些东西,每一条都足以让沈家万劫不复。
顾……顾律师……一位董事颤颤巍巍地开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言合上文件,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我的意思很简单。
林氏集团的继承权问题,是我们的家事。我希望,各位董事能够做出明智的判断。
至于沈氏集团……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面如死灰的沈维国身上,我个人建议,沈董还是先回去,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吧。否则,这些材料下一站会去哪里,就不好说了。
赤裸裸的威胁。
却无人敢反驳。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顾言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底气。
沈维国看着顾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毒。他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带着魂不附体的沈彻,狼狈地离开了会议室。
一场精心策划的逼宫大戏,就这样被顾言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我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凭一己之力,将沈家逼入绝境的人不是他。
心中,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
5
董事会的风波以一种雷霆万钧的方式结束了。
沈家父子仓皇离场后,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微妙。之前还对我横加指责的几位董事,此刻都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脸上满是尴尬和后怕。
我没有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从来不是我的风格。我只是平静地宣布散会,然后和顾言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总裁办公室,我关上门,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后背才惊觉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坐。顾言的声音响起,他已经自然地走到了酒柜旁,倒了两杯温水,递了一杯给我。
谢谢。我接过水杯,指尖的冰凉因为温热的杯壁而缓解了不少。今天……真是多亏了你。我没想到,你准备得这么周全。
那些关于沈氏集团的黑料,每一条都是致命的。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收集到的。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顾言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姿态放松,却依然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气场。林老先生将遗嘱交给我的时候,就曾暗示过,让我多留意沈家。他说,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心中了然,对爷爷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他老人家,真是把身后的一切都算计到了。
那……苏晚在网上的那些言论,我们现在可以回应了吗我还是有些在意,毕竟那关系到我的名誉。
当然。顾言拿出手机,递给我,你看看这个。
我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刚刚注册的微博账号,名叫林氏集团法务部。
账号只发布了一条微博,内容是一封措辞严谨的律师函,以及一段长达十分钟的高清视频。
视频的开头,就是沈彻在生日宴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牵起苏晚的手,高调宣布解除婚约的画面。镜头清晰地记录下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和他脸上决绝的表情。
视频的后半段,则是今天董事会上,沈彻和苏晚在餐厅包间里的那段对话。
律师函则明确指出,苏晚女士在网络上散布不实言论,严重侵犯了我的名誉权,要求她立刻删除所有相关内容,并公开道歉,否则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这条微博发布的时间,就在董事会结束的那一刻。
顾言的时机把握得堪称完美。
先是在董事会上用绝对的证据釜底抽薪,彻底击垮沈家的阴谋。紧接着,在网络上放出实锤,让苏晚的谎言不攻自破。
此刻,微博上的舆论已经彻底反转。
之前还在对我口诛笔伐的网友,现在纷纷倒戈,涌到苏晚的微博下,骂她是心机白莲花、当代潘金莲。
而沈彻,则成了全网群嘲的世纪渣男、软饭硬吃第一人。
干得漂亮。我由衷地赞叹道,将手机还给他。
基本操作。他淡淡地收回手机,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着他平静的侧脸,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
顾言,我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抬起眼看我,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
一个律师。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不止吧。我摇了摇头,我认识的律师,没有哪个能像你一样,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把一个根基深厚的集团查得底朝天。而且,你刚才在董事会上的气场,可不像一个普通的打工人。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回答。
我父亲,曾是京市的一名检察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后来,因为查一个案子,得罪了人,被人诬陷入狱。我们家,也因此败落。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没想到,他冷静自持的外表下,还藏着这样沉重的过往。
对不起,我……
没关系,都过去了。他打断我的道歉,我学法律,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父亲翻案。后来,案子翻了,坏人也受到了惩罚,但我已经习惯了用法律的思维去看待世界。
他看着我,眼神坦诚:对我来说,凡事都要讲证据,做预案。将一切风险控制在可控范围内,是我的人生准则。林老先生欣赏的,大概也是我这一点。
我明白了。
他不是冷酷,而是极致的理性和谨慎。他的人生信条里,不允许出现任何不可控的意外。所以他拒绝喜欢这种不稳定的情绪,选择合作这种最稳固的关系。
而我,现在是他人生规划里,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想通了这一点,我对他再没有了之前的戒备和疏离,反而多了一丝同病相怜的亲近。我们都是被命运推着,不得不戴上面具,小心翼翼前行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异常平静。
沈家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没有掀起任何风浪。据说沈维国因为公司被查,焦头烂额,已经病倒住院了。而沈彻,则彻底成了一个笑话,连门都不敢出。
苏晚删光了所有微博,销声匿迹。
我则在顾言的帮助下,开始正式接手公司的各项事务。他像一位最优秀的导师,条理清晰地为我梳理着庞杂的业务,分析着复杂的财务报表,介绍着董事会里那些人精的派系和关系。
在他的指导下,我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原本对我还心存疑虑的高管和董事们,也渐渐对我刮目相看。
这天下午,我们刚结束一个项目会议,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虚弱又带着哭腔的女声。
林小姐……求求你,救救彻哥哥吧……
是苏晚。
我皱了皱眉,正想挂断,却听到她接着说:彻哥哥他……他被高利贷的人抓走了!他们说,如果今天之内还不上五百万,就要……就要砍掉他一只手!
高利贷沈彻怎么会惹上这种东西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回应。
有关系的!苏晚的声音急切起来,都是因为我!前段时间,我弟弟生病,急需一笔手术费,彻哥哥为了帮我,就去借了高利贷……他说等拿到林家的钱,很快就能还上。可是现在……呜呜呜……林小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求求你看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救救他吧!只要你肯救他,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听着她的话,只觉得一阵反胃。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演戏,还在试图用沈彻来博取我的同情。
苏晚,我打断她的哭诉,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就你一个聪明人
电话那头,哭声戛然而止。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冷笑一声,你弟弟的手术费,沈彻不是早就用我的副卡替你付了吗一共三十万,账单现在还在我这里。至于那五百万的高利贷,你猜猜,是用来给你买了爱马仕的包包,还是给你那个嗜赌成性的父亲,填了赌债的窟窿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苏晚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了之前的楚楚可怜,只剩下怨毒和歇斯底里。
林溪!你早就知道了你在调查我!
当然。我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从你踏进我家门的第一天起,你的祖宗十八代,我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包括你那个所谓的‘生病的弟弟’,其实正在国外逍遥自在地留着学,对吗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彼此彼此。我轻笑,那么,现在告诉我,是谁让你打这个电话给我的沈维国吗
她没有回答,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沈家这是贼心不死,想用苦肉计,最后再从我这里榨一笔钱。
林溪!就算你什么都知道又怎么样!苏晚的声音变得尖利,彻哥哥现在真的被抓了!你要是不救他,他真的会死的!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他吗你们二十多年的感情啊!
在乎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苏晚,你记住,一个背叛过我的人,在我这里,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至于沈彻的死活……你还是去求他那个好爸爸吧。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很安静,我一回头,就对上了顾言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处理得很好。他淡淡地评价道,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赞许。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我只是觉得很可悲。我低声说,为了钱,人性真的可以扭曲到这个地步。
所以,你才需要我。
顾言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双手撑在我的椅子扶手上,将我圈在了他和椅背之间。
我们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看到他金丝边眼镜后,那双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的眼睛。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林溪,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弦音在我耳边响起,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的世界里,不需要再有那些肮脏的算计和背叛。
你只需要,向前走。
而我,会是你身后,最坚固的盾。
6
顾言的话音落在我心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涟漪。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身影。我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这份习惯,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从那份短暂的失神中抽离出来。
然而,沈家父子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当天晚上,我接到了沈维国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苍老而疲惫,带着一丝哀求:溪溪,看在沈叔叔往日还算疼你的份上,救救阿彻吧。五百万,我……我现在真的拿不出来。只要你肯帮忙,我立刻让沈彻和那个女人断干净,让他给你负荆请罪!
我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他那副老奸巨猾却又故作可怜的嘴脸。
沈叔叔,我的声音很平静,您觉得,现在的沈彻,还值五百万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林溪,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终于不再伪装,我劝你别把事做绝。阿彻再怎么说也是我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是吗我轻笑一声,那我等着。
挂断电话,我看向坐在沙发上翻阅文件的顾言。他头也没抬,仿佛早就知道通话内容。
他们约了地方他问。
城郊废弃的七号仓库,让我一个人带现金过去。我说出了一个苏晚在电话里没来得及说出的地址,这是我刚刚通过反向追踪沈维国手机信号得到的信息。
果然是那里。顾言合上文件,站起身,走吧,去会会他们。
我们我有些惊讶。
当然。他理所当然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妻子要去冒险,我这个做丈夫的,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暖。
当我们驱车前往七号仓库时,顾言接了个电话,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可以收网了。按计划进行。
我没有多问,因为我完全信任他。
废弃的仓库里弥漫着灰尘与霉味,几盏昏暗的灯泡摇摇欲坠。我按照约定,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仓库中央,沈彻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头发凌乱,嘴角带着伤,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狼狈。苏晚跪在他身边,哭得梨花带雨。而沈维国,则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一根钢管,眼神阴鸷地看着我。
钱带来了吗他开门见山。
我晃了晃手中的箱子,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人呢我要先确认他是不是安全。
哼,死不了。沈维国示意苏晚让开。
我走近几步,看清了沈彻的脸。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有羞愧,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甘的乞求。
溪溪……救我……他的声音嘶哑。
救你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可笑,沈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愣住了,没有回答。
因为你贪婪,又愚蠢。我替他说了出来,你想要林家的钱,又放不下苏晚带给你的新鲜感和征服欲。你什么都想要,却没想过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你以为我爱你如命,离了你不行,所以你把我当成你最后的退路和最大的筹码。可惜,你算错了。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的心上。他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
别跟他废话!沈维国不耐烦地打断我,钱拿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沈叔叔,你是不是也太天真了我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你以为我今天真的会带五百万现金来救他你策划了这么一出绑架的戏码,不就是想拿到钱之后,再把我扣下,逼我签股权转让协议吗
沈维国的脸色骤然大变。
你怎么知道!他失声叫道。
因为,你找的那些所谓‘高利贷’,是我的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仓库门口传来。
顾言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仓库里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神祇,冷静,强大,掌控着全局。
沈维国父子和苏晚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这不可能!沈维国指着顾言,手指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没什么不可能的。顾言走到我身边,自然地将我护在身后,从你开始接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开始,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监控之下。我只是想看看,你为了钱,到底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他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沈彻,眼神冰冷:至于他身上的伤,不过是让他看起来更逼真一点的皮外伤罢了。
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一个由顾言亲手设下的,引蛇出洞的局。
沈家父子自以为是的算计,在顾言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戏一样可笑。
不……我没有绑架!是林溪她自愿来的!沈维国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是吗顾言扬了扬手中的一个微型录音设备,你刚才在电话里威胁林溪,以及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这里都录得清清楚楚。绑架未遂,加上敲诈勒索,沈董事长,你后半辈子,大概要在牢里度过了。
警察上前,解开了沈彻身上的绳子,然后给他们三人都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沈彻彻底崩溃了,他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溪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你跟警察说,这都是误会!
我看着他,心中再无波澜。
沈彻,我平静地说,我们的情分,在你决定利用我的那一刻,就已经耗尽了。你好自为之吧。
苏晚被带走时,怨毒地瞪着我,仿佛我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沈维国,则像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佝偻着背,苍老了十岁。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深夜。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掠过,我和顾言一路无话。
车子停在我家别墅门口,我解开安全带,却没有马上下车。
顾言,我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谢谢你。
这一次,他没有说这是我的职责。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车内昏暗的光线,柔和了他平日里略显锋利的轮廓。
我答应过林老先生,会护你周全。他缓缓开口,我也答应过你,会做你最坚固的盾。
那你呢我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心底的问题,你为自己,考虑过什么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轻声说:我的前半生,都在为过去的目标而活。现在,目标达成了。
他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林溪,或许,你可以成为我人生的……下一个目标。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种巨大的、名为幸福的情绪填满了。
半年后。
林氏集团的股价屡创新高,在我雷厉风行的改革下,公司焕发出新的生机。我已经能独当一面,成了商界人人称赞的美女总裁。
沈氏集团则因为偷税漏税、非法转移资产等多项罪名,被查封破产。沈维国被判处无期徒刑,沈彻也因参与敲诈勒索,被判了五年。
至于苏晚,听说她在沈家出事后,很快就找了下一个目标,继续着她的寄生生活。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这天,是我二十三岁的生日。
没有盛大的宴会,没有喧嚣的宾客。
顾言亲自下厨,为我做了一桌子菜。我们就坐在家里小小的餐厅里,点着蜡烛,分享着一块简单的蛋糕。
生日快乐,林太太。他将一份礼物推到我面前。
我打开盒子,里面不是珠宝,也不是名牌包包,而是一份文件。
是那份关于我爷爷遗嘱的补充协议。
它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顾言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从今天起,你就是林氏集团唯一、合法、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继承人。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湿润。
顾言,我们的婚约……
婚约他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色的本本,在我面前晃了晃,林太太,我想你可能忘了,我们是合法夫妻,不存在‘婚约’这种临时性的东西。
他凑近我,在我耳边低声说:而且,这份‘合作’,我打算终身续约,你呢
我再也忍不住,笑着扑进他怀里。
窗外,月色温柔。
我想,这大概就是爷爷留给我,最好的礼物。
他带走了一个企图吞噬我人生的骗子,却送来了一个愿意用一生来守护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