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沉压在龙腾市第一中学的教学楼顶。风卷着碎雨,敲打着生锈的铁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是谁在暗处磨牙。
叶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后脑勺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混着雨水和血腥味,糊住了他的视线。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从身体里快速流逝,像被戳破的水袋。
呵……就这么死了
一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汹涌的记忆碎片淹没。
九天之上的紫金色雷霆、后心传来的刺骨寒意、秦昊狰狞的笑脸、苏媚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还有那枚伴随他千年的混沌珠,在神魂俱灭的最后一刻,爆发出的那道吞噬一切的灰色光芒。
我是焚天武帝叶辰……不是这个被校霸推下楼的高中生……
意识在两个身份间剧烈撕扯,仿佛要把这具孱弱的身体撕裂。他想抬手,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雨水在眼前汇成小溪,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苍白、瘦弱,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怯懦。
这是叶辰,十七岁,龙腾市第一中学高二(3)班学生,父母是普通工人,因为性格内向,从高一就成了赵虎等人的固定出气筒。就在十分钟前,他被赵虎带着两个跟班堵在楼顶,只因为没及时把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孝敬给对方,就被赵虎一脚踹在了胸口,踉跄着摔下了半米高的台阶,后脑勺磕在了生锈的消防栓上。
懦夫……
焚天武帝的神魂在咆哮。他曾一人一剑,荡平修真界七十二魔域;曾以武帝之尊,接受万仙朝拜。如今,却要困在这样一具任人宰割的躯壳里,屈辱地死去
不……
一股不甘的怒火从灵魂深处燃起,仿佛要烧穿这具身体的桎梏。丹田处,一点微弱的灰色光芒悄然亮起,像风中残烛,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吸力,开始疯狂吸收周围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能量——那是地球的天地灵气,也是混沌珠在这异世苏醒的证明。
唔……
疼痛感似乎减轻了些,叶辰能感觉到,一股暖流正从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骨骼。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无力,却不再是完全的麻木。
赵虎……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眼中却闪过一丝属于焚天武帝的冰冷杀意。修真界千年,他最恨的就是背叛与欺凌。秦昊和苏媚的仇,他暂且无力报,但这具身体所受的辱,他必须讨回来。
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楼下传来早自习的预备铃声,清脆得像催命符。叶辰挣扎着坐起身,后脑勺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撕下校服的袖子,胡乱缠了几圈,然后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挪向楼梯口。
每走一步,胸口都传来钝痛,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他在融合这具身体的记忆,关于这个叫地球的世界,关于这个叫学校的地方,关于那些名为课本考试的陌生词汇。
灵气稀薄,规则迥异……倒是个适合藏拙的地方。
叶辰站在楼梯转角,看着楼下穿着蓝白校服、背着书包嬉笑打闹的学生,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需要时间,需要恢复力量,需要弄清楚混沌珠的状态。而在那之前,他得先扮演好这个高中生叶辰。
走进高二(3)班教室时,喧闹声瞬间小了一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叶辰毫不在意,径直走向教室后排靠窗的那个空位——那是原主一直坐的地方,因为离赵虎的座位最远。
他刚坐下,同桌就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那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叫李涛,是班上少数愿意偶尔跟原主说句话的人。
叶哥,你没事吧赵虎他们……李涛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带着担忧。
叶辰瞥了他一眼,从记忆里得知,这个李涛也曾被赵虎欺负过,只是没原主这么频繁。没事。他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李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讲台上传来的粉笔头打断。班主任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瞪着叶辰:叶辰!迟到了还不赶紧坐下!昨天的数学作业呢又是没写
叶辰没理会。他的注意力,落在了斜前方的一个女生身上。
女生穿着干净的校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皮筋束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小巧的耳垂。她正低头看着课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仿佛与周围的喧嚣隔绝开来。
苏清雪。
记忆里,这是班上的学霸,也是公认的校花,性格冷淡,极少与人说话。但叶辰注意到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左手腕上戴着的那枚玉佩——玉佩呈淡青色,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隐隐散发着一丝微弱却纯净的灵气波动。
修真家族的印记……叶辰心中微动。看来,这个看似平凡的都市,藏着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要多。
早读课刚结束,教室后门就传来一阵骚动。赵虎带着两个跟班,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叶辰。
哟,这不是我们的‘提款机’吗昨天跑挺快啊。赵虎笑着,伸手就去拍叶辰的桌子,桌角的粉笔灰被震得扬起。
周围的同学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叶辰像往常一样缩着脖子道歉,然后乖乖掏出钱。
但这一次,他们看到的,是叶辰抬起的脸。那双原本怯懦的眼睛里,此刻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
滚。
一个字,清晰地从叶辰嘴里吐出,不大,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瞬间炸了锅。
赵虎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叶辰缓缓站起身。他比赵虎矮了半个头,身形也瘦弱得多,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让赵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说,滚。叶辰重复道,目光扫过赵虎和他身后的两个跟班,或者,我帮你们滚
草!你他妈找死!赵虎反应过来,脸上涌上怒意,一拳就朝着叶辰的脸砸了过来。他练过两年散打,在学校里向来横着走,还从没被人这么顶撞过。
叶辰眼中寒光一闪。在修真界,别说是拳头,就算是仙器法宝,也伤不了他分毫。对付这样一个凡夫俗子,简直易如反掌。
他没有硬接,而是侧身一躲,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了赵虎的手腕,顺势往回一拧。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赵虎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我的手!
赵虎疼得脸色惨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任他拿捏的软柿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动作还这么快。
他的两个跟班吓傻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
叶辰没看他们,只是盯着赵虎,眼神冰冷:昨天踹我的那一脚,我记下了。今天这一下,算是利息。他手上微微用力,赵虎的惨叫声又拔高了八度。
叶……叶辰……我错了……放了我吧……赵虎终于怕了,语气里带着哭腔。
叶辰松开手,赵虎像丢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抱着脱臼的手腕,疼得浑身发抖。
以后,离我远点。叶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教室,我的东西,包括这张桌子,这把椅子,还有我这个人,碰一下,断一只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教室里目瞪口呆的同学,最后落在那两个跟班身上:还不快把他扶走
两个跟班如梦初醒,连忙架起赵虎,狼狈地逃出了教室。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叶辰,包括一直低头看书的苏清雪,也抬起了头,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叶辰却像没事人一样,坐回座位,拿起桌上的一本数学课本翻看起来。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符号,在他看来,比修真界的符文简单多了。
李涛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叶哥……你……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
叶辰头也没抬:一直都能打,只是以前懒得动手。
李涛:……
他觉得,今天的叶辰,好像哪里都不对劲。不仅是眼神和气势,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上午的课,叶辰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在尝试沟通丹田内的混沌珠。经过一早上的吸收,混沌珠的光芒比之前亮了些,但依旧很微弱,里面储存的能量,连他巅峰时期的亿万分之一都不到。
看来,得想办法找些蕴含灵气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清雪的玉佩上。那玉佩里的灵气虽然微弱,但胜在精纯,显然是经过特殊手法温养过的。或许,能从这玉佩的主人身上,找到些线索。
放学铃声响起,叶辰收拾好书包,刚走出教室,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苏清雪。
她站在走廊里,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色。你今天,很不一样。她开口,声音清冷,像山涧的泉水。
叶辰看着她,没有说话。
苏清雪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继续道:赵虎的表哥是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司机,你伤了他,可能会有麻烦。
哦叶辰挑眉,所以
没什么。苏清雪摇摇头,转身就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点。
说完,她便走进了人群,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
叶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苏清雪,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提醒自己,是好意,还是另有所图
他没再多想,径直走出校门。刚到路口,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肥头大耳的脸——是赵虎的父亲,赵大海。
赵大海显然是接到了儿子的电话,此刻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叶辰:小兔崽子,就是你把我儿子手弄断了跟我走一趟!
叶辰停下脚步,眼神渐冷。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着有点权势就横行霸道的人。在修真界,这样的货色,他一剑能斩一片。
我要是不去呢
不去赵大海冷笑一声,从车里拿出一根甩棍,那我就打到你去!
说着,他就挥舞着甩棍朝叶辰冲了过来。周围的路人吓得纷纷避让,还有人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叶辰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甩棍快要打到他脸上时,才猛地侧身,同时伸出右腿,轻轻一绊。
噗通!
赵大海肥硕的身体失去平衡,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甩棍也飞出去老远。
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丢人现眼叶辰的声音带着嘲讽。
赵大海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脸上又疼又臊,指着叶辰骂道:你等着!我让我表哥弄死你!
叶辰懒得理他,转身就走。他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赵大海背后的那个副局长司机,还有可能存在的修真家族,以及那枚神秘的混沌珠……他在这个世界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路过一家药店时,叶辰买了些消毒药水和纱布,回到家,小心翼翼地处理了后脑勺的伤口。原主的家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两室一厅,装修简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烟味。
父亲叶建军还没下班,母亲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也要晚上八点才能回来。叶辰走进自己的房间,和记忆里一样,狭小、杂乱,墙上贴着几张篮球明星的海报。
他关上门,盘膝坐在床上,再次尝试沟通混沌珠。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混沌珠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混沌珠,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叶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他有种预感,这颗伴随他千年的珠子,或许不仅能让他重生,还能给他带来更大的惊喜。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叶辰知道,属于焚天武帝的都市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恢复力量,然后,把那些挡在他面前的障碍,一个个碾碎。
他闭上眼,沉入修炼之中。微弱的灵气在混沌珠的牵引下,缓缓汇入体内,滋养着这具年轻的身体,也滋养着那颗沉寂了千年的武帝之心。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老旧居民楼的窗棂上。叶辰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在泛黄的练习册上投下一圈暖黄,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是这寂静里唯一的动静。后脑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窗外飘来的油烟气,构成一种陌生的安稳——这是原主记忆里,属于家的味道。
他停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练习册封皮上磨掉的边角。白天在学校的冲突像场仓促的暴风雨,赵虎的惨叫、同学的惊愕、苏清雪那句小心点,还有赵大海摔在地上的闷响,此刻都在脑海里翻涌。修真界千年,他见惯了更惨烈的厮杀,却没料到在这灵气稀薄的凡俗之地,一点微不足道的冲突,竟能掀起这么多涟漪。
咚咚咚,敲门声轻得像羽毛落地。
小辰,睡了吗是母亲的声音,带着超市夜班后的疲惫。
叶辰起身开门,母亲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上。听说……今天在学校跟人打架了她没敢直视叶辰的眼睛,声音里藏着担忧,赵虎家那边……没找来
叶辰接过牛奶,杯壁的温度熨帖着掌心。记忆里,原主的母亲总是这样,明明怕得不行,却总想着先护着儿子。妈,没事,是他先动手的,我只是推开了他。他撒了个谎,语气尽量平淡。
母亲这才抬头看他,眼神里有惊讶,有疑惑,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你啊……以前受欺负从不吭声,今天怎么……她没说下去,只是拍了拍叶辰的胳膊,以后别跟人硬碰硬,咱们家没背景,受了委屈妈心疼。
知道了。叶辰点头,看着母亲转身走进厨房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这具身体的父母,只是最普通的凡人,他们的担忧那样真切,像细密的网,轻轻裹住了他那颗习惯了杀伐的心。
关上门,他重新坐回书桌前,却没再碰练习册。指尖在空气中虚划,勾勒出混沌珠的轮廓。丹田深处,那枚珠子依旧只有微弱的光泽,但叶辰能感觉到,它在吸收着某种看不见的能量——不是天地灵气,而是这凡俗人间的烟火气,是母亲的叹息,是窗外的车鸣,是这具身体里残留的、属于叶辰的情绪。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他低声自语,指尖的动作顿住。白天苏清雪手腕上的玉佩闪过脑海,那丝纯净的灵气波动,绝不是凡物。她提醒自己小心赵虎的表哥,是单纯的善意,还是早就知道赵虎背后有人那个看似清冷的女生,像一口深潭,水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暗流。
夜渐渐深了,楼道里传来父亲叶建军沉重的脚步声,带着酒气和疲惫。叶辰熄了灯,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父母压低的交谈声——父亲在骂赵家人仗势欺人,母亲在劝他别冲动,说实在不行就给赵家赔个不是。
他闭着眼,神念沉入丹田。混沌珠的光芒似乎亮了些,内部那团蠕动的黑影轮廓更清晰了,像蜷缩的胎儿,又像某种活物的胚胎。叶辰尝试着将一丝神念探进去,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了回来,带着一种……熟悉的气息。
像极了他突破武帝境时,天地法则馈赠的那缕本源之力。
难道……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炸开,让他瞬间清醒。混沌珠里藏着的,会不会是他前世的部分本源若真是这样,恢复力量或许比想象中更快。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凡俗之地苏醒这颗珠子,到底在指引他什么
data-fanqie-type=pay_tag>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线。叶辰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老旧小区的路灯昏黄,几个晚归的邻居踩着影子走过,远处的霓虹在云层里明明灭灭。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楼顶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巴。夜风掀起他的衣角,像展开的蝙蝠翅膀。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人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让他极其熟悉的气息。
是魔气。
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瞒不过他这个曾经荡平七十二魔域的武帝。这凡俗人间,怎么会有魔气
他盯着楼顶的人影,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缓缓抬起头。距离太远,看不清脸,只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叶辰的脸颊。
下一秒,人影一闪,消失在楼顶边缘,快得像从未出现过。
叶辰的心沉了下去。魔气、修真家族的玉佩、混沌珠里的本源……这看似平静的都市,底下藏着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赵虎表哥那点权势,在这些未知的存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关紧窗户,转身时,目光落在书桌上的手机上。屏幕亮着,是李涛发来的微信:叶哥,赵虎他爸去学校闹了,说明天要让你当众给他道歉,不然就报警抓你。
叶辰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个知道了。然后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只存了名字的号码——苏清雪。白天她提醒自己小心,或许早就料到赵家人会来这一手。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没拨号。他不确定,这个看似清冷的女生,到底是友是敌。
第二天一早,叶辰走进教室时,气氛诡异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所有人都低着头,却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他,赵虎的座位空着,桌角的书堆歪歪扭扭,像是被人踹过。
李涛凑过来,脸色发白:叶哥,赵虎他爸真报警了,说你故意伤人,警察可能上午就来学校。
叶辰没说话,放下书包,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苏清雪的座位。她已经到了,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精装书,封面上是烫金的《古玉图谱》。阳光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那枚青色玉佩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似乎感觉到了叶辰的目光,抬起头,对视的瞬间,她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赵副局长的司机,不止是司机。
叶辰挑眉:什么意思
他在帮一个人做事。苏清雪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那人姓王,做古董生意的,经常收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叶辰捕捉到关键词,比如
苏清雪的目光扫过他的后脑勺,停顿了半秒:比如,染了血的古玉,刻着符咒的骨头。她顿了顿,补充道,赵虎的表哥,最近帮他收了块明代的玉佩,据说……是从一座被盗的古墓里挖出来的。
叶辰的心跳漏了一拍。古墓、古玉、魔气……这之间会不会有联系昨晚楼顶的黑衣人,会不会和那个姓王的古董商有关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苏清雪低下头,重新翻开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但叶辰注意到,她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了。
第一节课刚上到一半,教室门被推开。教导主任陪着两个穿警服的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正是赵大海,他胳膊上打着石膏,脸上带着得色,指着叶辰喊道:就是他!警察同志,就是这小兔崽子把我手打断的!
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在叶辰身上,带着紧张和同情。李涛吓得缩了缩脖子,苏清雪依旧低着头,只是书页半天没翻过一页。
穿警服的人走到叶辰桌前,亮出证件:同学,跟我们走一趟吧,配合调查。
叶辰站起身,平静地看着赵大海:我再说一遍,是你先动手,我只是自卫。
自卫赵大海冷笑,自卫能把人胳膊弄断你当警察同志傻啊!
教导主任在一旁打圆场:警察同志,小孩子打闹,要不……
这不是打闹,是故意伤害!赵大海打断他,我表哥说了,必须严惩!
叶辰没再理他,对警察说:可以跟你们走,但我有个条件。
你个小兔崽子还敢提条件赵大海跳了起来。
警察拦住他,看向叶辰:你说。
我要见赵副局长的司机,也就是赵虎的表哥。叶辰的目光落在警察胸前的警号上,我怀疑,他利用职务之便,参与非法倒卖文物。
这话一出,不仅赵大海愣住了,连两个警察都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带着惊讶。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大海慌了,我表哥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叶辰没理他,只是看着警察:昨天下午五点,他在城东的‘老地方’茶馆,和一个姓王的古董商交易。你们可以去查监控,或者问问茶馆的服务员。
这些信息,是他昨晚结合苏清雪的话,用混沌珠微弱的推演能力算出来的。混沌珠虽然能量不足,但推演这种凡俗之事,还绰绰有余。
两个警察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其中一个拿出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对叶辰说:我们会核实你说的情况。现在,先跟我们回派出所。
叶辰点头,拿起书包,路过苏清雪座位时,脚步顿了顿。她依旧低着头,但那枚青色玉佩,在阳光下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光。
走出教室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翻书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派出所的询问室很小,白墙白桌,灯光亮得刺眼。叶辰坐在椅子上,对面的警察正在记录。赵大海在隔壁房间嚷嚷,声音透过墙壁传过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那小兔崽子就是血口喷人!我表哥怎么可能倒卖文物……
叶辰没理会,他在想苏清雪的玉佩。刚才那丝红光,绝非普通玉石该有的反应,倒像是……感应到了邪祟的警报。那个姓王的古董商手里的古玉,恐怕真有问题,甚至可能和昨晚的魔气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苏清雪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的家族,到底是什么来头
同学,你说的那个茶馆,我们查了,确实有监控。警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但昨天下午五点,监控坏了,什么都没拍到。
叶辰挑眉。果然被抹掉了。
那个姓王的古董商,我们也查了,有多次倒卖文物的前科,但一直没抓到实证。警察看着叶辰,眼神里多了些探究,你一个高中生,怎么知道这些的
猜的。叶辰淡淡道,赵虎平时总炫耀他表哥‘路子广’,能弄到别人弄不到的东西,我就随便猜了猜。
警察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赵虎的伤是脱臼,算不上重伤,你又是自卫,本来没多大事。但赵大海不依不饶,他表哥又打了招呼,这事恐怕得让你家长来一趟,赔点医药费,道个歉,差不多就能了了。
叶辰没说话。道歉他焚天武帝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尤其是对这种仗势欺人的货色。
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身后跟着教导主任。男人脸上堆着笑,对着警察点头哈腰,然后转向叶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厉色。
你就是叶辰赶紧跟我去给赵先生道歉!惹了祸还不知错,想让你爸妈跟着操心吗
是班主任。记忆里,他一向怕事,尤其怕有权有势的家长。
叶辰抬眸看他,眼神冷得像冰: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还敢顶嘴!班主任气得发抖,我看你是不想念了!
那就不念。叶辰站起身,但想让我道歉,不可能。
他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却被一个声音拦住了。
叶同学等一下。
叶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走进来,约莫三十岁,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一股和苏清雪相似的、淡淡的灵气波动。他径直走到警察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转向叶辰:我是市文物局的,刚才接到举报,说赵副局长的司机涉嫌倒卖文物,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叶辰心中一动。来得这么快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
他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几只鸽子从楼顶飞过。远处的教学楼顶,似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长发在风里飘动。
那身影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身走进了楼梯口。
叶辰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苏清雪的号码静静躺着,像一个未说出口的秘密。
文物局的人把叶辰带走时,赵大海还在隔壁咆哮,班主任愣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坐上警车,叶辰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那个姓王的古董商、楼顶的黑衣人、苏清雪的玉佩、混沌珠里的本源……还有隐藏在都市之下的魔气,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
而他这颗投入凡俗的石子,已经在水面上,激起了第一圈涟漪。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顺着这涟漪,找到那张网的源头。
警车拐过街角,叶辰的目光落在路边的一家古董店上。店门紧闭,门牌上写着清韵阁,三个篆字苍劲有力。他的神念轻轻一扫,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和昨晚楼顶黑衣人身上的魔气,同出一源。
车窗外,阳光刺眼,叶辰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找到了。
文物局的办公室在一栋老式写字楼里,墙皮有些剥落,空气中飘着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穿便服的男人自称姓陈,递过来一杯温水,指尖的薄茧蹭过杯壁时,叶辰注意到他虎口处有一道浅疤,像是常年握某种细长兵器留下的。
叶同学,说说你知道的吧。陈姓男人拉开椅子坐下,没有开灯,窗外的天光刚好落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界的线条显得格外锐利,关于赵虎表哥和那个姓王的交易。
叶辰捧着水杯,指尖感受着温热的触感,缓缓开口:我只是听赵虎吹牛,说他表哥能弄到‘老物件’,昨天下午看到他们在茶馆后门碰头,具体交易什么不清楚。他隐瞒了魔气和混沌珠的事,在没摸清对方底细前,暴露底牌是最蠢的做法。
陈姓男人没追问,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推过来:认认这个。
照片上是各种文物,青铜鼎、玉佩、竹简……大多带着土锈,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叶辰的目光在一张照片上顿住——那是块巴掌大的玉牌,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正中央却嵌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里隐约能看到扭曲的黑影,散发着和昨晚黑衣人身上同源的魔气。
这块玉牌,是我们上个月在一个被盗古墓里发现的,盗墓贼跑了,只留下这个。陈姓男人的声音低沉下来,上面的黑气,你见过吗
叶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陈先生相信鬼神之说
陈姓男人笑了笑,那道疤痕在光影里动了动:我信自己的眼睛。去年处理过一桩案子,一个收藏家买了块古玉,家里接连出事,最后他自己疯了,嘴里一直喊着‘有东西在爬’。后来我们收走古玉,用特殊方法处理后,那股邪气才散了。他顿了顿,那古玉上的黑气,和你刚才看的玉牌一样。
叶辰心中了然,看来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他一个异类。他指尖在照片上轻轻点了点:这块玉牌,和姓王的有关
我们怀疑他是中间人,专门为一个神秘买家收这类‘带气’的物件。陈姓男人身体前倾,叶同学,你不是普通人吧赵虎说你能徒手捏碎砖头,还能躲过他的偷袭,这可不是普通高中生能做到的。
叶辰没否认:略懂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
是古武,还是……别的陈姓男人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红痕,是昨天捏碎赵虎手腕时留下的,寻常人至少要肿上三天,他却已经快消了。
你可以理解为家传的功夫。叶辰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那个神秘买家,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陈姓男人收回目光,靠回椅背:只知道代号叫‘先生’,很神秘,每次交易都用加密信息,而且……他压低声音,我们查到,他和三年前的一桩连环失踪案有关,失踪的人里,有两个是懂行的文物修复师。
叶辰的指尖微微收紧。文物修复师难道和混沌珠里的本源有关
叶同学,陈姓男人忽然站起身,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对那股‘气’似乎很敏感,明天王会在城郊的仓库交易,我们想请你一起去。
叶辰挑眉:你们就不怕我是骗子
怕,但眼下没有更好的人选。陈姓男人的坦诚让叶辰有些意外,而且,我查到你母亲在惠民超市上班,三年前超市仓库失火,是你冲进去把她救出来的,当时你才十四岁。他看着叶辰的眼睛,我相信有血性的人,不会帮坏人。
叶辰沉默了。他没想到对方会去查他的底细,更没想到会提到三年前的事——那是原主的记忆,也是这具身体第一次爆发出超出常人的力量,只是事后因为恐惧,很快就被遗忘了。
我有个条件。叶辰开口,交易结束后,我要看看你们收走的那块玉牌。
陈姓男人毫不犹豫:可以。
离开文物局时,天色已经暗了。叶辰没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那家清韵阁门口。卷帘门拉得严实,门把手上挂着停业整顿的牌子,看起来和普通店铺没两样。但叶辰的神念能感觉到,门后的阴影里,藏着三道微弱的气息,其中一道,正是昨晚楼顶的黑衣人。
他没贸然进去,只是在对面的奶茶店坐下,点了杯原味奶茶。吸管戳破塑封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角走来——苏清雪。
她换了件米白色的风衣,背着画板,像是刚从画室出来。看到叶辰时,她明显愣了一下,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她在对面坐下,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等人。叶辰搅动着奶茶里的珍珠,你呢路过
苏清雪点头,目光扫过清韵阁的招牌,眼神微不可察地沉了沉:这家店老板是我爸的朋友,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业了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叶辰追问。
姓刘,大家都叫他老刘。苏清雪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板背带,他以前是做玉石生意的,后来听说迷上了古玩,就开了这家店。她顿了顿,你在等他
算是吧。叶辰没细说,你对古玩也感兴趣
嗯,我爷爷是做文物修复的。苏清雪的声音低了些,他……三年前失踪了。
叶辰的动作停住了。三年前、文物修复师、失踪……所有线索瞬间串了起来。
苏清雪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警察说他可能卷进了文物走私案,但我不信。爷爷一辈子都在跟文物打交道,最恨的就是盗墓贼。她的眼圈有些红,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刘叔有没有爷爷的消息,没想到……
叶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提醒自己小心赵虎表哥,不是偶然;她知道姓王的古董商,也不是巧合。她一直在查爷爷的失踪案,而线索,很可能就藏在这家清韵阁,或者说,藏在那个代号先生的人手里。
你爷爷失踪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叶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苏清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那枚青色玉佩不知何时被她摘了下来,用红绳系着,握在手心。他留给我这块玉佩,说遇到危险时能保护我。她摊开手心,玉佩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但我一直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的。
叶辰的神念探过去,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玉佩里蕴含的纯净灵气,像一汪清泉,与混沌珠里的本源气息隐隐呼应。更让他惊讶的是,玉佩内部似乎刻着某种阵法,虽然残缺不全,但能感觉到是用来净化邪祟的。
这块玉佩,能不能借我看看叶辰的心跳有些快。
苏清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玉佩递了过来。触手微凉,灵气顺着指尖涌入体内,丹田处的混沌珠轻轻震颤了一下,那团黑影似乎更活跃了些。
这上面的阵法……叶辰刚想说什么,对面的清韵阁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苏清雪猛地站起来:是刘叔的声音!
叶辰一把抓起玉佩,将它塞进苏清雪手里:你待在这里别动!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出了奶茶店。
卷帘门被从里面锁死了,叶辰没废话,运起体内微薄的真气,一脚踹在门锁处。哐当一声,卷帘门应声而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魔气扑面而来。
店里一片狼藉,货架倒了一地,三个黑衣人倒在地上,脖子上都有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已经没了气息。而在柜台后面,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正捂着胸口,嘴角淌着血,正是苏清雪口中的老刘。
你是谁老刘看到叶辰,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变成绝望,他来了……他知道玉佩在你们手里……
谁来了叶辰上前扶住他。
先生……他要的不是玉牌……是净化阵……老刘咳着血,手指死死抓住叶辰的胳膊,玉佩里有半块阵图……另一半在……他的话没说完,头一歪,没了气息。
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净化阵难道是用来净化混沌珠里那团黑影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苏清雪的惊呼声。叶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银色的短刀,刀上滴落的血珠在地上晕开一朵小花。而苏清雪,正被他用刀抵着脖子。
叶同学,我们终于见面了。男人笑了笑,五官普通,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把玉佩交出来,我可以让她死得痛快点。
叶辰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的魔气比昨晚的黑衣人浓郁百倍,显然是个修炼邪术的家伙。更让他在意的是,男人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枚和老刘同款的玉牌,只是上面的黑气更盛。
你就是‘先生’叶辰缓缓站直身体,丹田处的混沌珠疯狂转动起来,虽然力量还弱,但足以让他应付眼前的局面。
一个代号而已。男人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地盯着苏清雪手里的玉佩,那老头藏了三年,没想到最后栽在自己孙女手里。叶辰,识相点,把玉佩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加入我们,一起研究‘永生’的秘密。
永生叶辰冷笑,用活人献祭,吸收他们的生魂修炼邪术,也配叫永生
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手腕一翻,短刀就要刺向苏清雪的脖子。
叶辰眼神一厉,几乎在同时动了。他没有直接冲向男人,而是抓起身边的一个青铜鼎,灌注真气后朝着男人掷了过去。男人被迫侧身躲避,抵着苏清雪脖子的刀松了一瞬。
跑!叶辰大吼一声。
苏清雪反应极快,猛地弯腰从男人腋下钻了出去,朝着门外跑去。男人怒吼一声,放弃追杀苏清雪,转身扑向叶辰,短刀带着浓郁的魔气刺来。
叶辰不闪不避,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混沌珠的光芒透过皮肤隐隐可见。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真气顺着手臂涌入对方体内,与魔气剧烈碰撞。
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手腕处传来刺骨的疼痛,仿佛被烈火灼烧。他没想到叶辰年纪轻轻,体内竟然有如此精纯的力量,慌忙抽刀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叶辰,你到底是谁
取你狗命的人。叶辰步步紧逼,虽然真气不足,但前世的战斗经验还在,每一步都踏在对方的破绽处。
男人被他的气势压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珠子,往地上一摔。砰的一声,黑雾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腥臭味。
想跑叶辰冷哼一声,神念锁定男人的气息,追了出去。
黑雾散去时,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叶辰站在街角,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眉头紧锁。刚才交手的瞬间,他感觉到男人体内的魔气与混沌珠里的黑影产生了共鸣,那种感觉,就像……同源而生。
叶辰!苏清雪跑了回来,手里紧紧攥着玉佩,你没事吧
叶辰回头,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摇了摇头:没事。你爷爷留下的玉佩,一定要收好,不能再被人抢走了。
苏清雪点头,把玉佩重新戴回脖子上,贴在胸口:刚才那个男人……他提到了净化阵,你知道是什么吗
叶辰沉默了片刻,决定告诉她一部分真相:你爷爷可能一直在研究如何净化某种邪物,而那个‘先生’,想要的就是这个方法。你爷爷的失踪,恐怕和这个有关。
苏清雪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我一定要找到爷爷,还要为刘叔报仇。
我会帮你。叶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但你要答应我,在我找到足够的证据前,不要轻举妄动。
苏清雪点头,月光落在她脸上,泪痕闪闪发光,却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韧劲。
回到家时,已经快
midnight了。父母房间的灯还亮着,门缝里传来母亲低低的啜泣声。叶辰推开门,看到母亲坐在床边抹眼泪,父亲蹲在地上抽烟,满屋子的烟味。
小辰,你可回来了!母亲扑过来抱住他,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听说你被警察带走了,吓死妈妈了……
妈,我没事,是去帮忙查案子。叶辰拍着母亲的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父亲掐灭烟头,站起身:到底咋回事跟爸说说。
叶辰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隐去了魔气和修炼的部分,只说是协助调查文物走私案。父亲听完,沉默了半天,才说:以后别管这些事了,太危险。咱们家没背景,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
爸,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叶辰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那个走私团伙很危险,已经害死好几个人了,我不能不管。
母亲还想说什么,被父亲拦住了。他看着叶辰,眼神复杂: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爸支持你,但你得答应爸,一定注意安全。
叶辰点头,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凡人的亲情,笨拙却真挚,像寒冬里的炭火,明明微弱,却能驱散所有寒意。
躺在床上,叶辰神念沉入丹田。混沌珠比之前亮了不少,那团黑影的轮廓更清晰了,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他尝试着将苏清雪玉佩里的灵气引入,黑影剧烈地挣扎起来,发出无声的咆哮,却被混沌珠牢牢困住。
你到底是谁叶辰在心里问道。
黑影没有回应,只是挣扎得更厉害了。
叶辰没再逼问,他知道,答案很快就会揭晓。明天的仓库交易,那个先生一定会出现,到时候,所有的谜团,或许都能解开。
第二天一早,陈姓男人就来接叶辰了。车里还坐着两个穿着便服的人,都是文物局的探员,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带着家伙。
昨晚清韵阁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陈姓男人递给叶辰一把折叠刀,老刘是我们的线人,没想到还是暴露了。那个‘先生’很狡猾,这次交易恐怕有诈。
他的目标不是文物,是苏清雪手里的玉佩。叶辰把玩着折叠刀,刀身冰凉,昨晚他已经动手了,被我打跑了。
陈姓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能对付他
暂时可以。叶辰没多说,仓库那边布置好了吗
我们提前埋伏了人手,只要他敢出现,一定能抓住他。陈姓男人的语气很有把握,但叶辰却觉得没那么简单。那个先生既然敢在杀了老刘后还露面,肯定留了后手。
仓库在城郊的废弃工业区,周围荒无人烟,只有几栋破败的厂房,风一吹,窗户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透着一股阴森。
叶辰和陈姓男人躲在仓库对面的厂房里,通过望远镜观察。仓库门口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守在门口,看起来和普通的走私犯没两样。
王来了。陈姓男人低声道。
望远镜里,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走进仓库,正是那个姓王的古董商,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像是很紧张。
不对劲。叶辰皱起眉,他身上有股血腥味,而且……他顿了顿,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被人控制了。
陈姓男人刚想说什么,仓库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守在门口的黑衣人纷纷倒地,胸口都有一个血洞。
动手!陈姓男人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叶辰紧随其后,刚跑到仓库门口,就看到那个先生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提着那个黑色的箱子,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身后,姓王的古董商倒在地上,额头一个血洞,已经没了气息。
叶同学,我们又见面了。先生晃了晃手里的箱子,可惜,这里面不是你们要的玉牌。
你把它藏哪了叶辰握紧了折叠刀。
很快你就知道了。先生笑了笑,突然将箱子往地上一摔。箱子炸开,里面滚出的不是文物,而是十几个黑色的珠子,落地后立刻释放出浓郁的黑雾,将整个仓库笼罩。
不好!是迷魂雾!陈姓男人大喊,连忙让探员们捂住口鼻。
叶辰却没管那些黑雾,他的神念牢牢锁定着先生的气息,只见对方趁着黑雾弥漫,转身就往仓库深处跑。
想跑叶辰冷笑一声,追了进去。
仓库深处弥漫着铁锈与灰尘的味道,黑雾像有生命般缠绕着梁柱,能见度不足三米。叶辰的神念穿透雾气,紧紧咬住前方那道逃窜的黑影。先生的速度极快,脚下似乎踩着某种借力的符文,每一步都能滑出数米远,带起的气流搅动着黑雾,留下一串淡淡的魔气轨迹。
别白费力气了!叶辰的声音在雾中回荡,带着真气的震颤,你的魔气已经暴露了行踪,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前方的黑影猛地转身,银色短刀划破雾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刺来:找死!刀身裹着浓稠的黑气,像是凝结了无数怨魂的嘶吼,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腐蚀出滋滋的声响。
叶辰不闪不避,左手成掌,真气在掌心凝聚成淡金色的光晕——那是混沌珠散逸的一丝本源之力,虽然微弱,却带着克制一切邪祟的纯净。砰的一声,掌刀相击,黑气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般消融,先生闷哼一声,被震得后退数步,握刀的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刀柄滴落。
这是什么力量……他眼中闪过惊惶,显然没料到叶辰体内竟有如此霸道的净化之力。
叶辰步步紧逼,掌心的金光越来越盛:你用活人献祭修炼的邪术,在我面前不值一提。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黑雾就退散一分,露出布满裂缝的水泥地,三年前失踪的文物修复师,是不是都被你杀了
是又怎么样先生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疯狂的意味,那些老东西守着净化阵的秘密不肯交出来,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愿助我完成大业!他们就该去死!
大业用无数人命堆砌的‘大业’,不过是你贪生怕死的借口!叶辰猛地提速,欺身而上,掌风如刀,直取对方心口。
先生慌忙横刀格挡,却被掌风震得连连后退,撞在一堆废弃的铁架上,发出哐当巨响。铁架上的零件散落一地,其中一枚生锈的齿轮滚到叶辰脚边,他余光一瞥,突然注意到齿轮内侧刻着一个模糊的符号——与苏清雪玉佩上的阵法纹路隐隐相合。
原来如此……叶辰心中一动,净化阵的另一半,藏在这些废弃的机械里
先生脸色骤变:你怎么会知道……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清雪的声音穿透黑雾:叶辰!我找到爷爷留下的笔记了!净化阵需要玉佩和机械核心才能启动!
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球,往地上一砸:就算你们知道了又怎样!这是‘蚀魂弹’,能污染方圆百米的灵气,等它炸开,别说启动阵法,你们连自身的灵气都会被吞噬!
黑色小球落地后开始膨胀,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气。叶辰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混沌珠在丹田内剧烈震颤,显然这东西对本源之力有着极强的腐蚀性。
清雪,躲开!叶辰大吼一声,同时体内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淡金色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硬生生在黑雾中撑开一片清明。他一把抓起脚边的生锈齿轮,将真气灌注其中,齿轮上的符号瞬间亮起,与苏清雪手中的玉佩产生共鸣。
嗡——
玉佩与齿轮同时发出柔和的白光,两道光芒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网,朝着蚀魂弹罩去。光网所过之处,黑雾如同潮水般退散,蚀魂弹表面的符文开始寸寸碎裂。
不!先生发出绝望的嘶吼,转身想逃,却被光网边缘扫中,身上的黑气瞬间被净化,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赫然是清韵阁的老板老刘!
刘叔怎么会是你!苏清雪惊得捂住嘴,笔记从手中滑落。
老刘瘫倒在地,脸上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悔恨:清雪……对不起……当年你爷爷发现我偷偷修炼邪术,要毁了我的修为,我一时糊涂……才杀了他……他咳着血,看向叶辰,我以为用邪术能延长寿命,却没想到被魔气反噬,变成这副模样……
蚀魂弹在光网中彻底湮灭,化作点点白光消散。仓库里的黑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照进来,落在散落的机械零件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叶辰走到老刘面前,看着他眼中的死灰,轻声问:三年前超市仓库的火灾,也是你干的吧为了销毁修复师们的研究资料。
老刘缓缓点头,嘴角溢出黑血:那些资料里……有净化魔气的方法……我不能让它流传出去……他最后看了一眼苏清雪,替我……跟你爷爷说声对不起……头一歪,没了气息。
苏清雪蹲在地上,捡起笔记,泪水打湿了纸页。笔记的最后一页画着完整的净化阵图,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邪不胜正,心之所向,即为光明。
叶辰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远处,陈姓男人带着探员们清理现场的声音隐约传来,阳光越来越亮,驱散了仓库里最后一丝阴霾。
但叶辰的目光却落在仓库角落的一个暗门上——刚才老刘临死前,手指无意识地指向了那里。暗门的缝隙里,似乎透出一丝与混沌珠同源的气息。他不动声色地用脚挡住苏清雪的视线,指尖悄悄在暗门上划过,感受到上面复杂的锁扣结构。
看来,事情还没结束。老刘只是棋子,暗门后面,或许藏着更深的秘密。叶辰的神念沉入丹田,混沌珠依旧在轻轻震颤,那团黑影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他抬头看向阳光照进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场关于净化阵的较量落幕了,但新的谜团才刚刚浮现。那个藏在暗门后的存在,混沌珠里的黑影,还有自己重生的真相……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走下去,哪怕前方布满荆棘。
苏清雪擦干眼泪,站起身,将笔记递给叶辰:爷爷说,净化阵不仅能净化魔气,还能……唤醒沉睡的本源。叶辰,你说……这会不会和你身上的秘密有关
叶辰接过笔记,指尖拂过纸页上的字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温和力量。他没有回答,只是将笔记收好,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暗门。阳光在暗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一张神秘的脸,在无声地诉说着未完结的故事。
接下来,该轮到他主动出击了。无论是暗门后的秘密,还是混沌珠的真相,他都会一一揭开。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该好好算算了。
暗门后的石阶泛着潮冷的青苔,每一步踩下去都像踩在陈年的叹息上。叶辰走在最前,掌心的混沌珠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了前方蜿蜒的通道。苏清雪攥着那枚青铜齿轮,指尖的温度透过金属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通道尽头是间石室,穹顶垂下的铁链拴着个半透明的影子,像被冻结在时光里的琥珀。影子穿着古朴的道袍,周身萦绕着与混沌珠同源的气息,看到叶辰时,影子剧烈地波动起来,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是你……回来了……影子的声音像风穿过裂缝,焚天……你终于回来了……
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声音,他化成灰也认得——是当年指点他踏上修真路的玄机子!可玄机子明明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陨落了,怎么会以魂体形态困在这里
师尊叶辰的声音发颤,混沌珠的光芒突然暴涨,照亮了石室四壁的壁画。画上是修真界的兴衰,最后一幅却画着地球的轮廓,玄机子的魂体正将一枚珠子按向地心,珠子的纹路与混沌珠分毫不差。
混沌珠不是器物,是界门的钥匙。玄机子的魂体渐渐凝实,当年我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将你残魂送入界门,本想让你在凡世安稳度日,却没料到……他的声音染上苦涩,秦昊和苏媚早就觊觎界门,他们屠了我满门,逼我说出钥匙的下落,最后更是追着你的气息来到地球,布下这局棋……
苏清雪突然惊呼一声,齿轮上的纹路与壁画上的阵图重合,石室中央的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个嵌在岩石里的凹槽,大小正好能放下混沌珠。
净化阵的真正作用,是重启界门。玄机子的魂体越来越淡,秦昊他们以为能掌控界门,却不知开启它需要‘心之纯净’——清雪的玉佩是阵眼,你的混沌珠是钥匙,而这孩子……他看向苏清雪,是当年守护界门的苏家后裔。
叶辰终于明白。三年前的失踪案、老刘的邪术、玄机子的魂体……全都是秦昊布下的局,他们想利用地球的生魂滋养界门,等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他们快到了。玄机子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急促,记住,界门开启时会有一瞬的混沌,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话音未落,通道入口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秦昊的笑声穿透石壁,带着令人齿冷的得意:叶辰,别来无恙啊多谢你帮我们找到界门,这份大礼,我可记下了!
苏清雪将齿轮嵌入凹槽,青铜与岩石碰撞的脆响里,她突然抓住叶辰的手:我跟你走。
叶辰看着她眼中的光,像看到了千年前未曾珍惜的星辰。他将混沌珠按进凹槽的瞬间,整个石室开始震颤。玄机子的魂体化作漫天光点,融入混沌珠的光芒里,铁链寸寸断裂时,他听到师尊最后的声音:这一世,别再留遗憾。
界门在光芒中缓缓展开,像幅流淌的星河。秦昊带着苏媚冲进来时,正看到叶辰牵着苏清雪的手站在门扉前,苏媚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着苏清雪的玉佩:那是……苏家的东西!
晚了。叶辰回头,焚天武帝的气势如海啸般爆发,混沌珠的光芒将秦昊和苏媚的攻击尽数吞没,你们不是想进界门吗我送你们去个好地方。
他指尖划过虚空,界门边缘突然裂开道漆黑的缝隙,那是连混沌珠都无法照亮的虚无。秦昊和苏媚尖叫着被吸进去,声音在缝隙闭合的瞬间戛然而止,像从未存在过。
界门的光芒渐渐柔和,叶辰看着身后熟悉的城市轮廓,又看向门内流转的星云。苏清雪的声音轻轻响起:爷爷说,真正的守护不是困住谁,是守住该去的方向。
叶辰握紧她的手,踏入界门的刹那,他仿佛看到玄机子在星河那头微笑,看到父母在晨光里摆早餐,看到苏清雪在教室里低头看书的侧脸。
光芒散尽,石室恢复寂静,只有凹槽里残留着一丝混沌珠的余温,像在诉说一个跨越两界的故事。而龙腾市的晨光里,有人说看到两道影子掠过云层,一道带着焚尽万物的烈阳气,一道缠着温润的玉色光,朝着东方的初日飞去,再也没有回来。
只是偶尔,在文物局的档案室里,那本泛黄的笔记最后一页,会多出一行新的字迹,笔锋凌厉又带着温柔:
心之所向,即为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