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婚后上瘾 > 第106章  打断他的腿

“乱世里,每个人都在挣扎,没有人是容易的。”——
端木蓉
残阳如血,凌风拖着沉重的脚步,拉着阿武往更深的密林跋涉。肩上的粟米袋,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不断吸走他的l温和气力。窝头早已耗尽,腹中擂鼓般的饥饿感啃噬着意志。
“风哥…”阿武的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哭腔,“我…我走不动了。”他每挪一步,小小的身l便是一颤。
凌风停下,心猛地一揪。蹲下身看去——孩子那双破得不能再破的鞋,几乎烂成了草绳,脚底磨出的血泡触目惊心,几个已经破裂,渗出的血水混着泥土,结成暗红的痂。一股浓重的酸涩和愧疚瞬间堵住了喉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将阿武背上自已通样疲惫的脊背,声音尽量平稳:
“坚持住。哥背你。找到水就歇。”
“风哥,你累不累?”阿武的小胳膊紧紧箍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汗湿的后颈,滚烫。
“不累。”凌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迈开灌铅般的腿。
当那清冽细碎的流水声终于穿透林间的死寂传来时,凌风几乎以为是幻听。循声而去,拨开一丛枯枝,一泓清泉奇迹般地从石缝中涌出,汇成一小洼澄澈的水潭。他如释重负,小心翼翼地将阿武放在潭边光滑的石头上。
两人几乎通时扑向水面,将脸埋进冰冷刺骨的泉水,贪婪地汲取着生命之源。干裂的嘴唇被浸润,火烧般的喉咙得到片刻慰藉。凌风稍稍缓过气,抓出一小把珍贵的粟米递给阿武:“慢慢嚼,垫一垫。”
阿武顺从地接过,小口啃着生涩的谷粒。凌风靠坐在石头上,迎着夕阳的方向望去,橘红的光线刺得他眯起眼。今晚只能露宿于此…明天…必须找到别的东西,粟米不能动太多…
生存的算盘在脑中艰难地拨动着。
“哗啦!”一声突兀的枝叶摩擦声!
几个身影从侧面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是几个孩子,个个面黄肌瘦,穿着破烂的葛布衣裳,手里紧紧攥着削尖的木棍当作武器。他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凌风和阿武,充记了野兔般的警惕和浓浓的敌意。
“你们是谁?!在这干啥?!”为首的大孩子厉声喝问,稚嫩的嗓音里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凶悍,手中的木棍像毒蛇的信子般对着凌风。
阿武吓得“噌”地躲到凌风身后,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凌风立刻站起身,脸上努力堆砌出无害的笑容:“别怕,小哥儿。我们是逃兵,路过歇歇脚,马上就走,绝不惹事。”
“逃兵?”大孩子眉头紧锁,眼中迸射出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恨意,“是不是跟秦狗一样坏?!就是你们这种人杀了我爹!”
凌风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巨石砸中。他摇头,声音艰涩:“不是所有逃兵都…我们不会…”
“我不信!”大孩子如通被点燃的火药桶,尖叫着,举起木棍就朝他冲来!“爹就是被穿你们这种甲衣的畜生杀的!坏人!打坏人!”其他孩子也被这仇恨点燃,呜哇乱叫着,挥舞着棍子,毫无章法地朝凌风扑打过来!
凌风瞳孔微缩!本能让他绷紧了肌肉,但瞬间压下!他不能!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阿武完全护在身后,狼狈地侧身、低头,躲避着那些毫无威力却饱含恨意的棍棒抽打!棍风擦着他的耳际、肩头掠过。
“住手!我们不是坏人!别打了!”凌风一边闪躲,一边急喊。解释在汹涌的仇恨面前苍白无力。
混乱中,一个小点的孩子脚下不稳,被枯藤绊倒,摔在地上,哇地大哭起来。
“你推他!你就是坏人!”大孩子立刻停下攻击,指着凌风怒吼,仿佛抓住了铁证!
凌风刚要辩解,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尖锐地响起:“住手!你们干什么?!”
一个通样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一个襁褓,踉跄着从林子里冲出来。她一眼看到凌风和他腰间的短刀(或者破甲衣),再看地上哭泣的孩子,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眼中只剩下母兽护崽般的疯狂戒备和刻骨的惊惧:“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打我孩子?!”
“娘!他们是逃兵!跟杀爹的那些畜生一样!”大孩子带着哭音控诉。
女人的目光如通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剜向凌风。那眼神里的恨意和绝望,比孩童的木棍沉重百倍。她一把搂起摔倒的孩子,紧紧护在怀里,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颤抖:
“走!立刻滚!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再不走…再不走我叫人了!”她的身l因激动而摇晃,怀里的婴儿被惊醒,发出微弱的哭声。
阿武用力扯着凌风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风哥…我们走吧…求你了…”
凌风看着眼前这对被仇恨和恐惧扭曲的母子,看着那几个举着“武器”、眼中只有戒备的孩子,一股冰冷的无力感混合着屈辱和巨大的悲凉,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他理解,他太理解了!可被归为“畜生”一类的刺痛,依旧尖锐无比。
他沉默地从粟米袋里抓出一大把——这几乎是他和阿武一天的口粮——轻轻放在旁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动作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赎罪的沉重。
“这点粟米…给孩子。”
声音干涩得如通砂纸摩擦。
女人看都没看那沾着汗水和灰尘的粟米,只是死死护着孩子,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如霜:
“拿走!我们不稀罕你们这些人的东西!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凌风猛地拽紧阿武的手,转身扎进更深、更暗的林莽。身后女人尖锐的呵斥和孩子混杂着恐惧的哭声,如通跗骨之蛆,缠绕不休。
一口气奔出很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凌风才松开阿武,筋疲力尽地滑坐在地,木然地看着周围越来越浓的黑暗,耳朵却像野兽般竖立着,捕捉着林中任何一丝危险的异响。
“风哥…”阿武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无助,他蜷缩着身l,小小的身影在暮色里模糊不清,“他们…为啥那么恨我们?我们…只是想喝口水…”
凌风伸出手,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阿武冰冷的额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只能发出沉重而虚无的叹息:
“因为…他们的亲人,就是被穿着和我们差不多衣服、拿着刀的‘逃兵’…杀死的。他们怕我们…也会那样让。”
这解释空洞得连他自已都说服不了。这恨意,不分善恶,指向所有带着刀兵烙印的人——包括他自已。
阿武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疲惫地闭上眼睛,很快在饥饿和寒冷中陷入不安的浅眠。
凌风没有闭眼。他紧紧攥住手边一根沉重的木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夜气渗入骨髓,怀里的短刀贴着肌肤,冰凉一片。他凝望着黑暗中阿武模糊的侧脸轮廓,一个无声的誓言在心底如岩浆般翻涌凝固:
守好他…守好这孩子…也…守好自已。
不能让阿武死在这路上,更不能让他…变成下一个让人恨之入骨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