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木叶医院，比以往都要安静几分。
整个医院走廊里落针可闻，病房里唯余下机械的细微电子声，墙头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转着。
日向日足，终于从漫长的沉睡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
那双纯白的双眼睁开时，他脑中莫名的冒出这种奇妙的念头。
但是紧跟着，剧烈的刺痛感，就不由得从大脑深处浮现，仿佛生生被剜去了一块记忆，让他下意识的双手扶额。
“已经醒了？日足族长。”
闻言，日向日足立刻抑制住面上痛苦的神情，警惕的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是，映入眼帘的面孔，却稍微有些陌生：
“你是？”
“蓝染惣右介。”眼前的男人温和的笑着，“不久前，看看在医院时，我们见过一面。”
“原来是蓝染上忍。”
日向日足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尽管记忆还稍微有些模糊，但既然自己身处的仍是木叶的医院，那情况应该就不至于糟糕到哪里去。
只是，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进医院的？
刺杀？还是战斗？
为什么他的记忆如此模糊？
越是努力的去回想，他脑中的记忆就越是容易混乱。
“还请稍微放松些，日足族长。”
“疼痛是正常现象。”
蓝染语气温和的安慰道：“这说明您已经在恢复过程中了。”
手术毕竟是他做的。
破除些许万花筒幻术倒是没花什么时间，反倒是搜查记忆消耗的时间占比要更多些，顺便还进行了一些简单操作。
来都来了。
总不能什么都不留下，就这么简单的送走吧？
很显然，两世贫苦的出身，让蓝染成为了一个相对珍惜资源的人。
听着这温和礼貌的声音，日向日足混乱的思绪也逐渐平稳了几分。
他记起这个年轻人了。
好像是卡卡西的朋友，也是个很有礼貌，不太明了世事的研究人员。
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太过防备。
这般想着，日向日足才继续问道：“蓝染君，我这是出什么事了？”
“为何，记忆会如此混乱？”
不止是混乱，他的头还疼得难受。
这是记忆切割术的后遗症。
不过，蓝染显然是不会把真相告诉他的。
他只是依旧以一副医生的口吻，温和的安慰道：“具体的情况，在下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您应该是中了很严重的幻术，被人进行了长期操控现在的疼痛，只是幻术被强制解除后的部分后遗症而已。”
“不过，您可以完全放心。”
蓝染惣右介低下头，那双厚重镜片下的眸子里闪着隐晦的光芒，声音平稳：
“幻术，已经完全被解除了。”
“”
“？！”
日向日足先是一阵沉默。
紧跟着，那双纯白的瞳孔中，不由流露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情绪，愕然的看向他。
我，日向一族族长，长期幻术？
仅仅是这三个词连在一起，就让他完全无法理解了。
先不说拥有他这个能够看破幻术的白眼的拥有者，究竟是怎么中的幻术，单单是他本身所处的，每一日都被无数双白眼包围着的环境，就不应该有人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才对？
什么样的大天才能想出这种办法？
单凭着眼神，对面的蓝染君似乎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莫名的摇摇头：
“现在日向宗家的几位长老，都在病房门外。最近一段时间的具体事项，您可以向他们询问。”
“忍者保密条例您是了解的，我就不多说了。”
日向日足这才稳住心神，微微颔首：“实在是辛苦你了，蓝染君。”
蓝染并没有多说什么，朝他行了一礼，就大步走出门外。
很快，几位表情莫名的宗家长老，就大步走进了病房。
只是不知道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进门时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是一片煞白，一副精神状态不佳的模样，又像是被吓到了。
大概是群龙无首之下的六神无主吧？
不过，倒也不必如此担心。
日向日足下意识的这般想着，语气也跟着平缓了几分：
“天成大长老。”
“中幻术的事我已然知晓了。”
“先跟我说说我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战斗吧。”
“现在，我的思绪仍稍显混乱。”
然而，面前这位七十多岁的大长老，此刻竟露出一副宛如刚上战场的小孩子般的震怖神色，努力的抿住嘴，似乎想要抑制情绪：
“不，日足家主。”
“近一段时间，您没有经历任何一场战斗。”
“嗯？”
日向日足的表情更加怪异了。
不是在战斗中中幻术负伤？
总不能是在被族人团团包围的族地中央，让人家闯进来强行施术了吧？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但是，大长老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不由茫然了。
“您是在九月三十日当天晚，在族地中央遭遇了一次不明袭击。”
“从那天开始，您就对分家族人展开了大规模清洗，处死、禁闭、剥夺职位者上百人，引起了分家族人的巨大不满。”
“今天，已经是十月十一日了。”
“”
日向日足先是一怔。
而后，纯白瞳孔陡然地震！二震！三震！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拔高了音调：
“十二天！”
“处死上百人？！”
连嗓音都变得尖锐了。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众长老。
“不不不。”
二长老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补充道：“在您手里的死者只有二十三人，其余人只是还处于惩罚期中，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呼——”
日向日足长长吐出一口气。
相比于在幻术的迷惑中，一下子杀了上百个族人，这二十多的数字倒是好受多了。
但是紧跟着，他就意识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华点：
“什么叫‘在我手里的死者’？”
难道说还有其他人？
天成大长老看了眼周围的同胞，见他们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就知道这话只能由自己说了。
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根据您的安排，还有一伙共计三十六人，其中包含三名宗家成员的火之国国都使者团，消失不见。”
“疑似，全员阵亡。”
“咚咚咚——”
日向日足捂住心脏，几乎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胸膛里传来的锤鼓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嘴唇都在隐约颤抖，脸色由白转红，又一点点转成绀紫。
他伸出手指指着面前的老者，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你们？”
这又是三十多人。
还有三名宗家，也就是六颗纯净白眼丢失。
这是多大的损失？
日向一族总共才几个宗家？几个忍者！
他再晚几天醒来，日向是不是都要灭族了？！
周围的几位长老则是暗暗对他伸出大拇指。
对咯。
既然族长大人记不起来了，那就是根据族长您安排派出去的。
他们总不能说这伙使者团最初的目的，是他们请去找大名求援，然后失踪的吧？
这口锅除了族长谁背得起啊？
“呼呼”
日向日足艰难的平复了呼吸，努力的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
但是，看着他们仍旧欲言又止的表情，狂跳的心脏不由一阵骤缩，连声音都颤抖了，咆哮道：
“还、还有什么坏消息！”
“全都给我说！”
这一刻，他连最后一线家主的体面都要维持不住了。
“唉。”
出声的，还是最为年迈的天成大长老。
他一脸苦闷的看看门外，又打开白眼扫了一遍，确定周围没有任何机器与查克拉反应，这才凑近到日向日足耳边，压低了声音，微弱蚊蝇：
“我们刚刚已经确定了。”
“您中幻术这件事，必定是猿飞日斩所为。”
“不知，您是否还能记起您中幻术那一日的详细情况？”
几乎是在听到这最后一个坏消息的瞬间，日向日足那狂舞的心脏，当即就停住了，整个人如堕寒狱，仿佛被冰结在了床上。
如果不是体力不支，他怕是能当场跳起来给这老小子一拳。
你到底明不明白，他堂堂火影对日向一族族长出手，究竟是个多大的罪过。
这种胡话你也敢乱说？！
但是，待到日向日足下意识的转过头，以目光去征询周围几位宗家族长的意见时，却看到了一副诡异的齐齐点头的场面。
“咕咚。”
日向日足艰难的吞咽着干涩的喉结，语气生硬：
“这种破坏团结的话，你们没有证据，可千万不要乱说。”
日向天成这位大长老，也不由垂下头，再一次的无力的叹了口气：“原本是没有证据的。”
“但是，刚才”
“我们已经亲眼看到了。”
混账，你们还发现证据了？！
日向日足不由一脸痛苦的捂住额头，相比于此时内心的剧痛，连脑中传来的些许痛苦，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他这是中的什么幻术啊？
与其让他面对现在这种场面，还不如当时就干脆杀了他！
“说！”
日向日足语气恶狠狠的，一副要当场吃了他们的模样。
日向天成立刻开口：“方才猿飞日斩携志村团藏前来看望之后，我等打开了白眼，观察了一番。”
似乎是回想起方才看到的景象，这位大长老表情不由带着几分胆战心惊的意味：“团藏，他的右臂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写轮眼！”
“反而是猿飞日斩自身毫无影响！”
“手臂？写轮眼？”
日向日足下意识的重复着，有些无法想象那种场面。
这两个词汇究竟是怎么被联系到一块的？
不过他倒是明白了。
自己似乎是中了写轮眼幻术。
但是这跟猿飞日斩又有什么关系。
“不止如此。”
一旁的二长老也连忙跟着接话道：“虽然反应十分微弱，但是当我集中去注视团藏的大脑时，还是能发现一股极其微弱而坚韧的查克拉，正在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他的思维！”
“我们原本在发现猿飞日斩可能对您出手之后，还想让志村团藏来与其对抗，以此驱虎吞狼。”
“未曾想，他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什么蛇鼠一窝。”三长老更是义愤填膺，“你们还没有发现吗？从刚才出现开始，志村团藏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始终紧紧跟在猿飞日斩身后，分明是已经以他为首！”
“以前但凡是在公共场合共同出现，他什么时候会表现出这幅顺从的模样？”
“他分明是已经被猿飞以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牢牢控制，彻底成为他这个三代目的工具人了！”
听着几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的描绘着他们一步步推测出的‘事实’，日向日足只觉大脑有些发闷。
直到最后，在三长老提出‘万花筒写轮眼’这个名词的一瞬间。
他的脑中顿时‘轰’的一声。
如同触发了某种密语。
剧烈涌动的记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极速涌入他的脑海，瞬间吞没了他的整个意识。
日向日足下意识的弯下腰，死死捂住大脑。
“咕唔”
从被催眠的那一天开始，再到这些天以来对分家族人特有的恶意，再到对所有人进行处刑的一幕又一幕，全都清晰的在极短时间内飞快呈现出来。
日向日足的目光愈发的难以置信。
黑衣人，面具，独眼。
万花筒写轮眼。
记起来了！
他全都记起来了。
这些天，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家主大人？！”
似乎突然想起自家的家主还是个刚刚苏醒没多久的病人，在场的诸位长老顿时一脸紧张的扶住他，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如此关键的时刻，日足这位族长若是倒下了，接下来又有谁能处理全族事务？
还不是他们！
所以，您可千万不能倒啊！
“放、放开！”
“你们这些混账”
都这样了，他还止不住的骂着，可见心中究竟何等愤慨。
这些老东西任由他胡闹了整整十二天，局势都发展成这样了，这才带他来看病！？
一看就知道是推诿责任的老毛病又犯了！
至于中了幻术的他
唉，不说了。
“不。”
“不对。”
正当日向日足心中沉沉的想着，忽然发现记忆与现实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那天催眠我的人，不是志村团藏。”
“他蒙住的是手臂和右眼。”
“而且他露出来的眼睛我们都看到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那天出现在我面前的，露出来的是一颗左眼！”
“？”
诸位长老先是一怔。
很快，大长老就提出了他的观点：“那有什么奇怪？宇智波止水虽然两眼双全，但蒙住一只不就是了？”
“这只能说明，那一夜对家主您出手的，必然是宇智波止水！”
“他们宇智波一族能够存活下来，根本不是因为火影与我们这些忍族的矛盾。”
“而是他宇智波止水，其实很早就投效到猿飞日斩麾下了！”
“至于他在家主面前的那副打扮，恐怕只是扰乱视听而已。”
“唯有我们用白眼亲自看到的，才是可以确定的真相！”
日向天成大长老的语气，无比笃定。
“！！！”
“嘶——”
这一刻，众位长老尽皆张目，倒吸一口凉气。
通了！
整个事件都能说通了！
猿飞日斩先是控制了的宇智波止水，然后用他去控制了志村团藏和日足族长！
原来如此！
这是何等心机！又是何等险峻的阴谋？
真该死啊，猿飞日斩！
至于对方为什么明知如此，还放任他们前来治疗这一点确实无法说清。
但是，大概是因为对方不了解白眼所能看清的细微程度，以及小看了那位蓝染君的医疗技术吧？
白眼毕竟是日向一族的机密。
而且同为瞳术，相比于似乎只是侦查用的白眼，对方更相信万花筒写轮眼这种名气更大、威力更强的瞳术，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念及至此，一众日向高层反倒不由开始在心中感谢起那位年轻而温和的年轻上忍了。
只是现如今，他们所要面对的可就不止是火影一系的力量，还要加上一个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
这局面也未免太过艰难了些。
“我大致了解了。”
待到日向日足渐渐缓过劲来，已经不得不开始面对这般险恶的现实，脸色无比沉重，语气也严肃到了极点：
“诸位。”
“想必你们也已经清楚。”
“如今，我们日向一族，又一次来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虽然不知猿飞日斩的目的究竟为何，但是我们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
“为了日向一族的生死存亡，也是为了解决如今这险峻的局面。”
“我决定，请出传承信物。”
话到此处，几乎是在提及‘传承信物’的一瞬间，包括日向日足在内，所有的宗家长老全都表情严肃了几分。
日向日足的目光在众人面上转圜着，神色肃然：
“诸位，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