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一个穿着体面的管事,悄悄塞给说书先生一锭银子,又迅速隐没在人群中。
流言,是最锋利的刀。
这些经过精心编排的段子,很快就从茶楼传到了酒肆,又从酒肆传到了各家府邸的后院。什么“商女空手套白狼”,什么“摄政王府信誉破产”,说得有鼻子有眼。
“江南忆”店内,气氛已是凝重到了极点。
几个新招来的伙计,面对上门探听虚实的客人,额头上全是汗。
“掌柜的,我们预定的那批玉肌膏,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是啊,你们王妃可是亲口承诺的,怎么货物还不到?”
“外面都传遍了,说你们的货船被扣了,是不是真的?”
伙计们支支吾吾,根本答不上来。
“都慌什么!”
巧织从后堂走出来,她脸上没有半点慌乱,只是平静地对众人福了一福。
“各位夫人小姐,实在抱歉。江南入冬,大雪封路,漕运是慢了些。我家小姐已经动用‘通汇’车马行加急从陆路运送了,只是天气原因,略有延迟,还请各位多担待几日。”
这套说辞,是柳如依提前教给她的。
巧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的镇定,总算让店内慌乱的伙计们找到了主心骨,也暂时安抚住了部分客人。
但这种安抚,注定是短暂的。
第三天下午,风雪愈大。
“江南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辆华贵的马车停下,下来一群珠光宝气的妇人,为首的正是兵部侍郎的夫人,李氏。
李夫人与钱掌柜有些远亲,平日里得了不少好处,这次正是受了钱掌柜的“请托”,特意来闹事的。
她带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一进门就高声嚷嚷起来。
“柳王妃呢?让她出来!”
巧织急忙迎上去:“李夫人,您这是”
“少废话!”李夫人一把推开巧织,指着空荡荡的货架,“我问你,我预定的二十套‘鎏金口脂’,还有十瓶‘玉肌膏’,在哪里?今天可是你们承诺的最后期限了!”
她身后跟着的几位夫人也立刻附和。
“就是!我们可是交了全款的!”
“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个骗子铺子!拿了我们的钱,却交不出货!”
“退钱!必须双倍退还我们的定金!”
她们的声音又尖又响,很快就在门口吸引了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店里的伙计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
“各位夫人,请冷静一些,我们小姐说了,货物”巧织努力维持着场面。
“货物在路上?这种鬼话你骗得了谁!”李夫人冷笑一声,提高了音量,确保外面的人都能听见,“全京城都知道你们的货船在白马渡被查抄了!还敢在这里嘴硬!今天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砸了你这黑店!”
“砸店?”
一个清淡的女声从后堂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柳如依披着一件素色斗篷,款款走出。
她脸上未施粉黛,神情平静,没有半分外界传言中的焦急与狼狈。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柳如依的视线扫过李夫人,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众人。
“李夫人,为了一点货物,就要砸了本妃的铺子,好大的威风。”
李夫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但仗着人多,还是壮着胆子说:“是你欺骗我们在先!我们花了真金白银,买的是你的信誉!现在你交不出货,就是砸了摄政王府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