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午夜绿皮车 > 第一章

绿皮火车的硬卧隔间里,台灯昏黄的光在桌角投下阴影。陈默假装翻书,眼角却牢牢盯着对面铺位上,妻子林薇悄悄递向陌生男人的纸条,他缓缓将藏着婚戒的信封压进枕头下,这趟本想修复关系的深夜旅程,成了爱情彻底崩塌的见证地。
1
摇晃的台灯
绿皮火车驶出站台时,陈默正盯着桌角那盏摇晃的台灯。暖黄的光圈在蓝白格子桌布上晃来晃去,像他此刻沉不下去的心,随着铁轨的哐当声,一下下撞着胸腔。
他假装翻手里的旧书,书页半天没动过一页。眼角的余光却没离开斜对面的下铺——林薇侧躺着,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可陈默的目光,死死钉在她垂在铺外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先是轻轻搭在床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布料。过了没几分钟,斜对面上铺的男人轻咳了一声,林薇的手顿了顿,接着像有引力牵引似的,慢慢往上抬了抬。陈默的呼吸瞬间紧了,他看见男人的手从铺边垂下来,两根手指悄悄勾住了林薇的指尖。
指尖相触的瞬间,林薇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收回手。陈默感觉喉咙发紧,他猛地翻了一页书,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隔间里格外刺耳。林薇似乎被惊动了,后背僵了僵,可那只手还悬在半空,跟男人的手指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哐当——火车过隧道,台灯猛地晃了一下,光圈暗下去又亮起来。陈默借着这阵晃动,悄悄从背包里摸出那个牛皮信封。信封里装着婚戒,出发前他特意从抽屉里找出来,想趁这趟旅行跟林薇好好谈谈,说说这些日子两人之间冷下来的沉默,说说他还想挽回的心意。
可现在,他捏着信封的指节泛了白,信封边缘被攥得发皱。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火车的轰鸣。林薇那边传来细微的纸张窸窣声,他看见她悄悄抬起身,将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顺着铺位间的缝隙递了上去。男人接过纸条时,指尖蹭到了她的手背,林薇飞快地缩回手,却在转身时,目光不经意地跟陈默撞在了一起。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飞快地移开目光,重新躺好,将后背挺得更直了些。陈默缓缓将信封压进枕头下,布料传来的粗糙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点。
台灯还在晃,光圈在桌布上画出凌乱的轨迹。他盯着那片晃动的光,突然觉得这趟本想修复关系的旅程,从火车驶出站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偏了方向,朝着他最不想看见的地方,一点点开了过去。
2
枕头下的信封
火车钻出隧道,月光顺着车窗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细长的银线。陈默盯着那道月光,手指却在枕头下反复摩挲着牛皮信封的边缘,硬挺的纸壳被体温焐得发暖,里面的婚戒却像块冰,隔着布料都能觉出凉意。
他侧过身,背对着隔间中央的过道,假装要睡。眼角的余光却能瞥见林薇的影子——她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整理头发,发梢垂在肩头,动作慢得有些刻意。上铺的男人没再出声,只有偶尔传来的翻身声,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陈默心上。
要喝水吗林薇的声音突然响起,轻得像一阵风。陈默心里一紧,却没回头,只听见她起身的动静,拖鞋蹭过地板,走到隔间门口的热水瓶旁。接着是瓶盖打开的轻响,水流落在搪瓷杯里,发出哗哗的声音。
他悄悄抬眼,看见林薇端着水杯,却没回自己的铺位,反而站在过道上,仰头望着上铺的方向。男人从铺边探下头,接过水杯时,手指又一次碰到了林薇的手。这一次,林薇没躲,甚至微微弯了弯嘴角,那抹笑在月光下看得不真切,却像根刺,扎得陈默眼睛发疼。
他重新闭上眼睛,手指却把信封攥得更紧了。出发前收拾行李的画面突然冒出来——他把婚戒放进信封时,特意用钢笔在信封上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想着等聊开了,就把信封拿出来,说咱们重新开始,像太阳一样暖。可现在,那个小太阳像是被水洇了,模糊得看不见形状。
隔间外传来乘务员推车的声音,瓜子花生矿泉水的吆喝声渐渐远了。林薇回到了铺位,翻身时,被子摩擦的声响格外清晰。陈默能感觉到,她离自己明明只有几步远,却像隔了一条河,宽得跨不过去。
他悄悄把信封往枕头深处塞了塞,布料的粗糙感蹭着指尖。火车还在哐当哐当地往前开,台灯的光晕依旧在桌布上晃,可陈默心里的那点期待,像被风吹灭的蜡烛,一点点凉了下去。枕头下的信封,也从原本的满心期待,变成了沉甸甸的秘密,压得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3
沉下去的呼吸
后半夜的火车格外安静,铁轨的哐当声慢了下来,像困极了的人在低声打呼。陈默没睡着,胸腔里像压着块湿棉花,连呼吸都得轻轻的,生怕重一点就会戳破这隔间里的平静。
他侧躺着,耳朵贴在枕头上,能清晰听见隔壁铺位的动静。林薇的呼吸很轻,却带着一丝不稳——她翻了个身,被子摩擦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突出。接着,是上铺传来的细微响动,像是有人悄悄调整了姿势,床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又很快归于沉寂。
陈默的手指在被子下蜷了蜷,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白天在车站候车时,林薇还主动挽过他的胳膊,说好久没一起出门了。那时阳光落在她头发上,晃得他心里发软,以为这次旅行真能让两人之间的冰化开。可现在,那份暖意像被火车甩在了身后,只剩下满胸腔的凉。
他悄悄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林薇的背影对着过道,肩膀微微耸着,像是在听上铺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上铺的男人又轻咳了一声,这一次,林薇的手慢慢抬了起来,搭在床沿上,指尖朝着上铺的方向,一动不动。
陈默的呼吸瞬间沉了下去,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口腔里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却压不住心里的闷疼。他看见男人的手从铺边垂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林薇的指尖,像是在确认什么。林薇的指尖颤了颤,却没缩回去,反而轻轻勾了勾对方的手指。
呜——火车拉了声长鸣,震得窗户微微发颤。陈默猛地闭上眼睛,将脸埋进枕头里。布料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灰尘味,呛得他鼻子发酸。他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听,只能把呼吸压得更低,低到几乎要融进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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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铺的床板又吱呀响了一声,接着是林薇轻轻的叹息,像根细针,扎进陈默的心里。他攥着被子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了白,心里的那点侥幸,也随着这沉下去的呼吸,一点点沉到了底,再也浮不上来了。
4
背向过道的身
天快亮时,火车减速了,窗外的树影从模糊的黑团,慢慢显露出枝桠的轮廓。陈默醒着,却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眼睛盯着上铺的床板,上面还沾着几点没擦干净的污渍,像他此刻心里的疙瘩,越看越堵。
他听见林薇起身的动静,拖鞋蹭过地板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谁。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陈默悄悄偏过头,看见她背对着过道站在窗边,晨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对面的铺位上。
她没回头,甚至没往陈默这边看一眼,只是望着窗外掠过的站台。陈默注意到,她手里攥着个小小的布包,是昨天在车站便利店买的,当时她说装些零碎东西方便,现在看来,那布包里装的,或许不只是零碎。
上铺的男人也醒了,他没下床,只是在铺位上轻轻咳嗽了一声。林薇听见咳嗽声,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抬手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对陈默的样子。陈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他想起以前两人一起旅行,林薇总是会靠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窗外的风景,会把零食递到他嘴边,会在睡前跟他分享一天的趣事。可现在,她背对着他,背对着过道,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把他晾在原地,像个多余的人。
要到站了陈默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林薇的身体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她的目光在陈默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飞快地移开,落在了上铺的方向。
陈默看着她背向过道的身影,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温柔,突然觉得这趟旅行就像个笑话。他原本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挽回这段感情,可现在才发现,有些东西一旦变了心,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林薇背向过道的身,再也不会朝着他的方向转过来了。
5
司机的安稳话
火车在小站停了三分钟,上来几个扛着行李的乘客,隔间里顿时热闹了些。陈默坐起身,把枕头下的信封又往里塞了塞,指尖碰到硬邦邦的婚戒,心里又是一阵发紧。
林薇已经坐在了桌旁,手里拿着那杯没喝完的水,目光却飘向窗外。上铺的男人也下来了,背着个黑色双肩包,站在过道上假装整理行李,眼角却时不时往林薇那边瞟。陈默看在眼里,只觉得喉咙发堵,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早就凉了,像他此刻的心情。
各位乘客,前面路段可能有点颠簸,大家坐稳扶好,保管好自己的行李啊。列车员推着小车经过隔间,嗓门洪亮,打破了隔间里的尴尬。他停下来,看见陈默盯着窗外发呆,又看了看林薇和那个男人,像是看穿了什么,却没多说,只是笑着对陈默说:小伙子,别担心,这趟车我跑了十几年了,再颠也稳当,保准把大家安全送到地方。
陈默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列车员。他穿着深蓝色的制服,脸上带着常年跑长途的疲惫,眼神却很温和。陈默勉强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列车员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叮嘱了一句有事儿随时叫我,才推着小车继续往前走。
那句再颠也稳当,像根细针,扎在了陈默心上。他看着列车员的背影,突然觉得很讽刺——火车再颠也能稳当,可他的婚姻,却早就颠得没了模样,再也稳不回来了。
林薇似乎没听见列车员的话,依旧盯着窗外。那个男人也走到了桌旁,假装看时刻表,胳膊却有意无意地挨着林薇的胳膊。陈默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没发作。他想起列车员的话,想起自己出发前的期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火车重新开动,又开始哐当哐当地往前跑。陈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列车员那句安稳话还在耳边回响。可他知道,这趟旅程,这桩婚姻,早就没了安稳可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尴尬和即将到来的崩塌。
6
未收回的手
火车过了小站,速度渐渐提上来,窗外的树影又开始飞快往后退,像要把所有旧事都甩在身后。陈默靠在铺位上,目光落在林薇的手上——那只手正搭在桌沿,指尖轻轻划着桌布上的格子纹,动作慢得有些刻意。
上铺的男人不知何时挪到了桌边,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却没翻开,目光时不时往林薇那边飘。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找准了机会,手指轻轻碰了碰林薇搭在桌沿的手,像是在示意什么。
林薇的手顿了顿,却没缩回去,反而微微抬了抬,指尖朝着男人的方向。陈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他看见男人的手指轻轻勾住林薇的指尖,两人的手就这么搭在桌沿,在昏黄的台灯光线下,像一道刺目的伤口。
我去趟洗手间。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打破隔间里的沉默。他站起身,路过林薇身边时,手指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林薇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目送他走出隔间。
男人走后,林薇的手还悬在桌沿,没收回。陈默看着那只手,想起以前两人牵手散步的场景——那时她的手总是暖暖的,紧紧攥着他的手,生怕走散。可现在,这只手却对着另一个男人敞开,把他所有的回忆都揉碎了。
你不觉得冷吗陈默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林薇的手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却还是没收回,只是慢慢转过头,看着陈默,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还好。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阵风。陈默看着她未收回的手,心里的火气突然涌了上来,却又被硬生生压了下去。他知道,现在发作也没用,这只未收回的手,早就把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念想,都掐断了。
隔间外传来男人回来的脚步声,林薇的手终于动了动,却不是收回,而是悄悄往男人的方向又挪了挪。陈默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觉得心里的凉,一点点漫上来,没过了胸口。
7
暗涌的沉默
男人回到隔间时,带进来一股清晨的凉风。他没说话,径直走到桌边,拿起刚才放下的杂志,手指却在桌沿轻轻敲了敲——那是他和林薇之间的暗号,陈默看得明明白白,却只能装作没看见。
隔间里又静了下来,只有火车哐当哐当的声响,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空气。陈默靠在铺位上,目光落在对面的墙壁上,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列车时刻表,日期还是去年的,像他这段早就该更新却迟迟没放手的婚姻。
林薇拿起桌上的水杯,小口喝着水,眼睛却盯着杯底,不敢看陈默,也不敢看那个男人。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杯壁,指节泛白,杯里的水晃出细小的涟漪,像她此刻慌乱的心。
男人翻开杂志,却半天没翻一页,目光时不时从杂志上方瞟向林薇。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张桌子,用眼神传递着什么,把陈默晾在一旁,像个透明人。陈默的手指在被子下蜷了蜷,指甲掐进掌心,疼意让他稍微清醒了点——他终于明白,这沉默不是平静,是底下藏着的暗涌,早就把他们的婚姻冲得摇摇欲坠。
要不要吃点东西陈默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隔间里格外突兀。林薇和男人同时愣了一下,林薇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摇了摇头说:不用,不饿。男人也跟着摇了摇头,把杂志翻得哗啦响,像是在掩饰什么。
陈默没再说话,重新靠回铺位。暗涌还在继续,林薇悄悄把一张纸条从桌下推给男人,男人飞快地攥在手里,塞进裤兜。这一切,都被陈默看在眼里,却没力气去拆穿。他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看着别人在自己的婚姻里上演着不堪的戏码,却连喊停的勇气都没有。
火车又过了一个隧道,黑暗瞬间笼罩了隔间。在那片短暂的黑暗里,陈默听见林薇轻轻叹了口气,听见男人悄悄挪动的声音。等光线重新透进来时,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只是眼神里的慌乱,却藏不住了。暗涌的沉默还在继续,陈默知道,这沉默撑不了多久,很快,所有的一切都会彻底爆发。
8
移动的阴影
日头渐渐爬高,阳光透过车窗斜切进隔间,在地板上投下长条状的光斑。陈默靠在铺位上,目光跟着光斑里浮动的尘埃转,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连呼吸都带着滞涩。
隔间门被轻轻推开,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早餐要吗粥和包子。声音打破了沉寂,林薇却没应声,只是悄悄抬眼看向上铺的男人。男人从杂志里抬起头,对着乘务员摇了摇手,目光又飞快地落回林薇身上,两人交换了个无声的眼神。
陈默看着这一幕,手指在被子下攥得更紧。他注意到,男人起身去接热水时,脚步故意放慢,经过林薇身边时,胳膊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林薇的身体颤了一下,却没躲开,反而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阳光慢慢移动,落在林薇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对面的铺位上。那影子随着火车的晃动轻轻移动,像一道移动的屏障,把陈默和她隔在了两边。陈默盯着那道影子,突然觉得很陌生——以前林薇的影子总是靠着他的,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分不开的样子,可现在,她的影子却朝着别人的方向,再也不会跟他重叠了。
男人接完热水回来,把杯子放在林薇手边,指尖悄悄碰了碰她的手指。林薇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却没收回,反而轻轻勾了勾对方的指尖。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挨得很近,几乎要叠在一起,陈默看着那两道移动的影子,心里的疼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我去趟洗手间。陈默突然站起身,声音沙哑。林薇和男人同时愣住,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陈默没看他们,径直走出隔间。过道里很挤,乘客们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只有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隔间里那两道移动的影子,像一根刺,扎得他眼睛发疼,连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
9
攥紧的衣角
陈默在过道里站了很久,直到听见火车广播报下一站的名字,才慢慢往隔间走。离隔间还有几步远,就看见林薇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似乎在等谁。他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慢慢走了过去。
你去哪了林薇的声音很轻,没回头,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衣角,布料被她攥得发皱。陈默没回答,只是绕到她面前,看见她眼里藏着的慌乱,像被戳破的气球,再也绷不住。
没什么,随便走走。陈默的声音很哑,目光落在她攥紧的衣角上——那是件浅蓝色的衬衫,是他去年生日时给她买的,当时她还笑着说很喜欢,现在却被她攥得变了形,像他们这段早就走样的婚姻。
两人刚走进隔间,就看见上铺的男人正往下收拾行李,黑色双肩包放在桌旁,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一本书,正是昨天林薇递给他的那本。陈默的目光在书上顿了顿,又落在林薇身上,看见她的手指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连带着衣角都在微微颤抖。
快到站了男人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林薇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悄悄往男人那边挪了挪,脚步很轻,却被陈默看得明明白白。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你的行李呢陈默看着林薇,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林薇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手里还攥着衣角,眼神躲闪着说:在……在铺位上。陈默没再追问,只是走到自己的铺位旁,拿起枕头下的信封,指尖碰到里面的婚戒,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点。
男人收拾好行李,站在过道上,目光时不时往林薇那边瞟。林薇的手指依旧攥着衣角,像是在做什么决定。陈默看着她,突然觉得很累——他早就该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变了心,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她攥紧的衣角,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轻轻挽住他的胳膊。
火车开始减速,窗外的风景慢慢停下来。陈默拿着信封,站在隔间里,看着林薇和那个男人,心里的最后一点期待,也随着她攥紧的衣角,一点点碎了。
10
黎明前的凉
火车终于驶进终点站的站台,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绵长的嗤啦声,像一声迟来的叹息。陈默拎着背包站在隔间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林薇正弯腰帮那个男人捡掉在地上的围巾,手指碰到对方手背时,她的动作顿了顿,却没立刻收回。
晨光透过站台的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却没带来丝毫暖意。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牛皮信封,婚戒隔着布料硌着掌心,凉得像块冰。他想起出发前画在信封上的小太阳,此刻再想起来,只觉得荒唐。
我先走了。男人接过围巾,对林薇说了句,目光扫过陈默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转身快步走出了隔间。林薇站在原地,手指捏着围巾的一角,半天没动。陈默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无话可说——那些想问的话,想挽回的心意,在这趟旅程里,早就被磨得干干净净。
我们……林薇终于转过身,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犹豫。陈默却没让她说下去,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牛皮信封,递到她面前。信封上的小太阳被揉得发皱,边缘还沾着他的指痕。
这个,还给你。陈默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自己。林薇看着信封,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想接,却又缩了回去,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站台的广播响了,催促乘客尽快下车。陈默没再等她回应,把信封放在旁边的桌角,转身走出了隔间。过道里挤满了拎着行李的乘客,嘈杂的声音裹着清晨的凉风,吹在他脸上,带着刺骨的凉。
他走出火车,站在站台上,回头望了一眼车厢——林薇还站在隔间门口,手里拿着那个信封,目光朝着他的方向,却没追过来。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落在地板上。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出站口走去。黎明前的凉风卷着站台的灰尘,吹得他眼睛发酸,却没掉眼泪。他知道,这趟旅程结束了,他的婚姻也结束了。那些曾经的温暖和期待,都像这黎明前的凉,散在风里,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