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鹰岭的风,好像永远都带着一股子土腥味儿和穷酸气。
祁小伟穿着一身明显大了一号的黑色西装,胳膊上别着孝章,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远处,是乌泱泱的人群和长枪短炮的媒l镜头。
“祁通伟通志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是……也是充记教训的一生……”台上,某个来自省厅的领导正在念着抑扬顿挫的悼词。
祁小伟心里正在疯狂刷弹幕:“靠,这稿子谁写的?‘充记教训’?这不就是盖棺定论‘此人有罪’嘛!差评!还有这西装,租一天抵我三天工资,血亏!二叔啊二叔,你走得是轰轰烈烈,留下侄子我在这儿吃灰喝风……”
没错,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汉东警界枭雄”祁通伟的远房侄子,亲的那种,虽然血缘关系淡得大概就像兑了十次水的假酒。但在今天这个场合,他就是祁通伟“唯一”的亲人,至少媒l是这么认为的。
他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四周。人群表情各异,有真悲伤的(估计是二叔那些没被清理干净的旧部),有来看热闹的,还有像侯亮平那样,一脸“痛心疾首但坚持原则”的标准表情。
“侯亮平……”祁小伟心里撇撇嘴,“啧,‘汉东显示级别不高,眼神里透着复杂。
“你是?”
“我姓王,以前……跟过祁厅长。”老警察压低声音,“祁厅走了,有些事……唉,你自已多保重。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可以试着来找我。”他飞快地塞给祁小伟一张只有电话号码的纸条,然后像怕被什么盯上一样,迅速转身离开了。
祁小伟捏着纸条,愣了一下。
“啥意思?二叔的遗产难道是……一张好人卡?”
他随手把纸条塞进裤兜,没太当回事。毕竟,二叔倒台后,树倒猢狲散,能有个毛遗产留给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侄子。
他跟着工作人员回到了祁通伟在孤鹰岭的那间老屋——也是他最后待过的地方。屋里简单得近乎简陋,带着一股冷清和绝望的味道。
上面派人来简单整理过,但还有些私人物品需要祁小伟这个“家属”处理。
祁小伟一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几件旧衣服,一边打量着这间屋子。墙上有不少老照片,大多是祁通伟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一块略微松动的地砖。小时侯他来玩,好像和二叔玩捉迷藏,还偷偷往那砖缝里塞过玻璃珠?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抠了抠那块砖。
砖头果然松动了。
他用力把砖块掀开——
里面没有玻璃珠,只有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铁盒。
祁小伟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铁盒,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样东西:一个老旧的u盘,一张写着几个名字和数字的纸条(字迹潦草),还有一小沓现金,大概万把块钱。
u盘?名单?现金?
祁小伟拿起那张纸条,上面的名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后面的数字像是日期或者代码。那沓现金倒是实实在在的。
“就这?”祁小伟有点失望,但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二叔临死前特意藏起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垃圾。
那个u盘里是什么?学习资料?还是……?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看过的网络小说和电影剧情。
难道……这就是二叔留下的“遗产”?
属于见不得光的那种?
他猛地合上铁盒,心脏砰砰直跳,刚才表演出来的悲伤早已被巨大的好奇和一丝隐隐的兴奋取代。
他好像,意外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隐藏剧情。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喂?是祁小伟先生吗?”对方声音很官方。
“是我,您哪位?”
“我们是汉东第一监狱的。您之前以家属名义寄给高育良的物品,其中有一些书籍,不符合规定,需要您来领取一下。另外,关于探视事宜,也需要家属签字确认……”
“高育良?”祁小伟懵了,“不是,警官,您搞错了吧?我跟高育良可不是亲戚!我寄什么了?”
他猛地想起,前几天帮一个远房姨媽寄过一包东西,地址好像就是监狱……当时没细看收件人!
卧槽!寄错了?!把给乡下三舅公的《养猪技术大全》和《老年人防诈骗指南》寄给高育良了?!
祁小伟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铁盒,又想了想那个打错的电话和那个身在牢笼的前省委副书记。
冥冥中,他感觉自已那混吃等死的咸鱼人生,好像从今天起,要彻底跑偏了。
而且,是朝着一个极其离谱的方向,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