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失联了。”
声音透过加密通讯频道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却让坐在昏暗房间里的男人手指微微一僵。他面前的光屏上，正显示着凌彻公寓大楼周边的三维结构图，数十个红点代表着不通类型的监控探头，其中几个闪烁着，表示刚刚被某种方式短暂干扰过。
“失联？”男人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磨损的砂纸。他是“邮差”，资产891。刚刚完成了一次例行投放——在凌彻常去的便利店冷藏柜里，一枚微型温度记录仪替换了某瓶酸奶的盖子。他的任务和“清洁工”不通，更侧重于环境布控与物资调整，但两者的信息偶尔会交叉。
“最后传回的信号位于淮城大学艺术系教学楼消防通道。伴随短暂生物信号紊乱读数及未授权的安保力量接触。判断为遭遇意外干预。现场遗留微量异常声波共振痕迹，与之前‘工厂残留l’干扰事件特征匹配度873。”频道那头的声音——他的直接上线，代号“指挥家”——平淡地叙述着，像是在读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
“又是他。那个‘观测者’。”‘邮差’陈述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凌彻，这个意外获得“概率云感知”的目标，比预想中更麻烦。他不仅提前触发了【observer】的投放，现在甚至开始主动反击外围人员了？
“概率提升至941。”‘指挥家’确认，“‘清洁工’的任务日志最后一次更新为对目标苏予的物理位置确认。推断‘观测者’的干预行为与保护该次级目标高度相关。”
“需要提升应对等级吗？或者，由我进行接触评估？”‘邮差’提议。他擅长的是渗透与布置，正面冲突并非首选，但必要时也能处理。
“否决。”‘指挥家’的回答毫无犹豫，“你的优先级保持不变。确保‘渐进式记忆触探’所需环境布置完成。‘清洁工’的缺席会有其他资产补位。”
“其他资产？”‘邮差’想起日志里那个略显笨拙的学生打扮身影，“今天上午在艺术系教学楼，似乎还有另一个观察点。不是我们的人？”
频道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指挥家’在调取数据。“已核实。该观察点未在计划内。其技术特征粗糙，但意图明确。来源……疑似‘低语者’。”
‘低语者’。
这个词让‘邮差’敲击桌面的手指彻底停了下来，眉头紧紧皱起。
“‘低语者’？他们怎么会介入？而且目标还是这个次级目标？”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深渊回响”（abyssal
echo）并非铁板一块，这在内部并非秘密。主流的“校正派”信奉灰雾是高维存在的“校对”，主张积极收集异常、修正现实基座，甚至不惜采取极端手段。而“低语者”，则是一个内部的小众派系，他们更像是一群神秘主义的哲学家，认为灰雾是“真理”的低语，异常是进化之路，反对粗暴的干涉和控制，主张“聆听”与“引导”。两派在理念和手段上存在根本性冲突。
但“低语者”通常更专注于理论争辩和寻找他们所谓的“神启”，很少直接介入外勤行动，尤其还是针对一个看似普通的“次级目标”。
“苏予的‘绝对记忆’l质可能引起了他们的兴趣。”“指挥家”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邮差’似乎听出了一丝极淡的……厌烦？“‘低语者’一直认为特殊的认知结构更接近‘真理’。他们的介入方式通常更……迂回。暂时将其风险评估为‘观察级’，但需保持监控。”
“明白。”‘邮差’点头。如果是“低语者”的风格，那个学生打扮的生手就说得通了——他们更倾向于发展“信徒”或“合作者”，而非训练专业的外勤人员。
“你的重点仍是凌彻。”“指挥家”强调，“【observer】的反馈显示其权限已提升至lv2，并表现出强烈的主动性和分析能力。继续观察其行为模式，尤其是他对‘数据回溯’功能的使用倾向。我们需要评估他是否具备‘引导’价值，或是需要提前‘收容’。”
“引导？指挥家，他已经开始攻击我们的人了。”‘邮差’提醒道。
“风险与收益并存。他的能力变异性很高，且与【observer】的契合度超出预期。或许……他能听到一些我们听不到的‘低语’。”‘指挥家’的话语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在‘记忆触探’预案执行前，避免直接冲突。优先完成了你的环境布置任务。”
“收到。”‘邮差’结束了通讯。
房间重新陷入寂静。
‘邮差’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低语者”的突然介入，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凌彻这个变数，也比预想的更加活跃和危险。
他调出凌彻的监控画面（来自便利店新布置的探头）。画面中，凌彻正坐在电脑前，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似乎在全力分析着什么。那种专注和冷静，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策划了一次袭击的人。
【observer】到底让他看到了什么？又是什么在驱动他？
‘邮差’的目光变得深邃。
他想起“指挥家”的话——“或许他能听到一些我们听不到的‘低语’”。
难道“低语者”的介入，不仅仅是因为苏予？
一种微妙的不安感，悄然萦绕在‘邮差’心头。
他不再只是一个任务的执行者。
他似乎正站在两个派系无形博弈的边缘，而漩涡的中心，正是那个名叫凌彻的年轻人和他想要保护的女孩。
他需要更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