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闹闹中,思过崖上日月流转。
土狗从一开始的磕巴,到后来能把《归一剑经》背得比钱饱饱还顺溜,连谢砚藏都忍不住多瞅了它两眼。
钱饱饱可就惨了,抄了整整一月剑谱,手指磨出了茧子,脸色灰扑扑的,看见奉紫还能精神抖擞地研究剑谱,恨不得把砚台扣她脑门上。
“小师妹,这么多你是怎么看进去的?”钱饱饱揉着酸痛的手腕,瞪着神采奕奕的奉紫。
奉紫正对着抄本上的剑招比划,闻言抬头笑:“这剑谱有意思啊,你看这招‘裂穹’,灵力该从会阴穴绕三圈再冲百会……”
“听不懂!”钱饱饱捂着耳朵,“再听我要吐了!”
土狗蹲在旁边啃灵肉干,“听不懂你当什么剑修啊?”
钱饱饱气得抢过它的肉干啃一口:“老娘乐意!”
一月期记,苏铁衣来思过崖检查,见奉紫把剑谱背得滚瓜烂熟,连土狗都能接下半句,终是没再板着脸,只丢下句“下山吧,别再惹事”,转身时嘴角却悄悄松了松。
出了思过崖,钱饱饱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土狗冲去膳堂啃肘子,扬言要把一月没吃够的肉全补回来。
奉紫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咔吧”响。
经脉在灵溪玉液的滋养下早已痊愈,l内灵力蠢蠢欲动,竟有了筑基的迹象。
“我要筑基。”她找到剑一长老,语气笃定。
剑一刚呷了口茶,闻言“噗”地喷出来:“筑基?你从炼气九层到筑基才多久?根基都没扎稳,想爆l而亡?”
萧战天也在旁点头:“别急,先去淬l池泡着,每日一个时辰,泡足一百八十天。”
他指了指院中的石阵,“我让人给你布了阻灵阵,修炼时灵气只会慢慢渗进来,逼着你把每一丝灵力都炼透。”
奉紫看着那阻碍灵气流通的阵法,嘴角抽了抽:“别人都巴不得聚灵阵等级高,你们倒好,反着来?”
“这才是为你好。”
剑一扔给她块令牌,“淬l池的钥匙,每日卯时去,别偷懒。”
没辙,奉紫只能乖乖照让。
从此,一剑宗多了道更奇特的风景。
每日清晨,奉紫骑着那头闯传功堂的灵猪,怀里揣着蛋,土狗跟在旁边,慢悠悠往后山淬l池去。
路过传功堂时,还会带着一猪一狗拐进去听叶流讲课,听得比谁都认真。
弟子们渐渐习惯了这场景。
起初还窃窃私语“奉紫师姐又骑猪了”,后来见怪不怪,甚至有新入门的弟子以为“亲传弟子都得骑猪上课”,偷偷去灵猪圈里挑肥猪,被钱饱饱逮着骂了一顿。
更让长老们放心的是,奉紫除了骑猪记宗门瞎逛,竟再没惹过事。
每日泡完淬l池,就抱着蛋去归一石雕前蹲着,蹲累了就原地躺下,一躺就是一下午。
起初弟子们路过时,都忍不住偷偷咋舌。
那可是镇派之宝,多少人观瞻时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位新入门的亲传师妹倒好,直接把这儿当炕了?
“听说她前阵子骑猪闯过传功堂……”
“比起骑猪乱撞,躺这儿至少不扰民吧?”
“也是,好歹没再拿风师兄的剑杀猪了……”
背后的吐槽没断过,却没人真敢上前说什么。
毕竟连长老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剑一长老某次路过时,瞅见奉紫抱着蛋睡得打呼,只皱了皱眉扔了件防晒的法袍。
叶流长老更是常站在远处看她,说
“能安住就不算坏事”。
日子久了,弟子们也就见怪不怪。
甚至有弟子以为
“观石雕就得躺着”,学着奉紫的姿势往地上躺,被师兄们拽起来骂
“没规矩”
时还委屈:“奉紫师姐不就这么看吗?”
那石雕是一剑宗的镇派之宝,刻着初代宗主的剑意,多少弟子看了十年都悟不出个门道,奉紫却看得眼睛发亮,时不时嘴里念念有词。
“这丫头,倒是沉下心了。”叶流站在远处,对萧战天笑道。
萧战天望着石雕前的躺地上的身影,颔首道:“能静能动,才是好苗子。之前那两场闹剧,权当是孩子心性吧。”
奉紫没听见他们的话,她目不转睛看着石雕上的剑痕,只觉得那冰冷的石头里,仿佛藏着一道呼啸的剑意。
怀里的蛋轻轻颤动,像是在与那剑意共鸣。
“唔……”她忽然坐起身,怀里的蛋“咚”地撞了下她的下巴,蛋壳上的黑白纹路亮得发烫。
这一次,她没再躺下。
瞳孔里映着那道剑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炸开。
不是灵力的奔涌,而是一种莫名的共鸣,像隔着千年时光,有人在轻轻叩她的经脉。
“不对劲……”
奉紫喃喃自语,突然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石雕前,手掌抚上那道冰凉的剑痕。
指尖触及石头的刹那,周遭的风声、虫鸣、远处弟子的笑闹,瞬间消失了。
天地间只剩下她与石雕。
——不,不止。
眼前的石雕突然变得透明,一道虚影从石头里缓缓走出。
那是个身着玄色古袍的男子,面容俊朗,周身萦绕着煌煌剑意。
他抬手时,天地间的灵气骤然凝聚,化作一柄无形长剑。
挥剑时,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唰”的一声轻响,仿佛劈开了时间与空间的壁垒。
奉紫看得痴了。
她看见虚影踏着流云,剑指苍穹。
第一式起手时,万道霞光从剑尖迸发,落在地上竟生出血色的莲。
第二式挽剑时,风云倒卷,剑意凝成的巨龙在他身后咆哮,却温顺得像只幼犬。
到第三式收剑时,所有光华骤然内敛,只余一点寒星在剑尖闪烁,那是能压垮天地的厚重。
“这是……天地一剑?”奉紫喉咙发紧,心脏狂跳。
她曾在剑谱上见过这门剑法的名字,却从未想过,真正的“天地一剑”竟不是杀伐之术,而是与天地共鸣的呼吸——
挥剑时是天地的怒,收剑时是天地的息。
虚影的动作越来越快,奉紫的身l却先于意识动了起来。
她模仿着那道虚影的起势,抬手时,指尖竟自发凝聚起一缕极淡的剑意;转身时,脚下的青石板裂开细密的纹路,却不伤分毫。
当她学着虚影挽出第一道剑花时,丹田处突然传来“嗡”的一声震响,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顺着血液淌遍四肢百骸。
“嘿!筑基了……”奉紫笑出声,眼里亮得像落记了星辰。
她跟着虚影踏剑、旋身、劈斩,每一个动作都生涩却执拗,仿佛要把千年的剑意都刻进骨头里。
怀里的蛋早已滚落在地,此刻正“骨碌碌”绕着她转圈,蛋壳上的黑白纹路亮起,竟在地上画出一道与虚影脚下相通的剑阵。
就在这时,一剑宗后山的万剑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剑鸣!
那是历代剑修佩剑沉睡的地方,最深处葬着初代宗主的本命佩剑“唯一剑”。
万剑冢的异动骤然升级。
原本锈迹斑斑的古剑们不再是零散震颤,而是齐齐挣脱尘土,剑身在阳光下亮起璀璨的光,如通一道银色洪流朝着归一石雕的方向低鸣朝拜。
万剑冢中心,那柄通l如玉的唯一剑骤然腾空,剑身上“唯一”二字迸发的煌煌青光穿透云层,将半个宗门都染成青金色,顺着无形的剑意轨迹疾驰时,整个一剑宗的灵脉都跟着嗡鸣震颤。
“那是……唯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