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赖在九月底不肯走，午后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得发亮。莫雨抱着一摞刚从图书馆借来的《高考数学真题解析》，正要迈进教学楼，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陈凯的短信：“莫雨，放学别走，有情况。”
他捏着手机，脚步顿住了。自从上次在校门口逼退赵峰，这半个月风平浪静，连陈凯连着几天蹲守都没见人影。莫雨差点以为那家伙真怂了，可这条短信像盆冷水，把他那点侥幸浇得透心凉。
教室里，午休铃刚打过。苏晓棠正趴在桌上睡觉，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头发上，睫毛在下眼睑投出浅浅的影子。莫雨轻手轻脚回到座位，刚放下书，前桌的林薇薇就转过来，手里捏着张折叠的纸条，脸色不太对。
“莫雨，这个……给苏晓棠的。”她声音压得很低，“刚才在小卖部，有个穿黑夹克的男生让我转交，说是赵峰的朋友。”
莫雨心往下一沉，接过纸条时指尖发凉。廉价的草稿纸上字迹潦草：“苏晓棠，别给脸不要脸，莫雨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一世，周五晚七点老地方见，不然等着看莫雨倒霉。”
“老地方”三个字扎进他眼里——他记得太清楚了，上一世就是周五晚上，赵峰把他骗到城郊废弃工厂，叫了一帮人围他。虽然后来他跑掉了，却因为打架被学校记过，成了后来退学的由头。
“那人长什么样？”莫雨压低声音，尽量不让语气太冲。
林薇薇点头，眼里带着怯：“个子不高，染黄毛，脖子有纹身……他说我不转交就把我书包扔垃圾桶。”
“没事，不怪你。”莫雨把纸条折好塞进口袋，“别告诉苏晓棠，我来处理。”
林薇薇松了口气，赶紧转回去。莫雨看着苏晓棠睡着的侧脸，心里发紧。赵峰这是换套路了，不敢明着来，就绕弯施压，还想把他引去老地方。
下午的课他根本没听进去。脑子里反复盘算赵峰的意图：躲开学校监控，找通学传话，既避开了拍照取证，又能逼苏晓棠妥协。而且特意提“老地方”，明显是想重演上一世的戏码。
“想什么呢？”下课铃响，苏晓棠揉着眼睛看他，“你脸色不好，不舒服？”
“没，”莫雨挤出个笑，“可能中午没睡好。”
苏晓棠疑惑地看他一眼，没多问，从书包掏出数学练习册：“昨天那道导数题我还是没懂，能再讲一遍吗？”
“行。”莫雨接过练习册，强迫自已集中精神。他指着题目关键点：“先确定定义域，再求导，找极值点，判断单调性……”一边讲一边在草稿纸上比划。
苏晓棠认真听着，不时点头，眼神渐渐明朗。阳光照在她脸上，柔和得让人心静。莫雨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劲——绝不能让她再沾上这些破事。
讲完题，苏晓棠低头记笔记，然后冲他笑笑：“谢啦，你讲得真清楚。”
“没事，”莫雨笑笑，“有不会的随时问我。”
两人又聊了会儿学习，苏晓棠说起背英语范文总记不住长句。莫雨想起自已的记忆力，对她说：“你可以把范文分块记，按开头、中间、结尾，每块记几个关键词，再串起来。”
他拿出英语课本翻到范文演示：“你看这篇环保的，开头记‘environntal
protection’‘iportant’‘duty’，中间记‘poltion’‘asures’‘pnt
trees’，结尾记‘future’‘hope’……”
苏晓棠试了试，果然很快背下开头，惊喜道：“真有用！你怎么想到的？”
“书上看的，觉得好用。”莫雨含糊过去。他还不敢说记忆力的真相。
放学铃响，莫雨和苏晓棠一起下楼。陈凯已经在等着，见他俩过来，赶紧递上手机——照片上是赵峰和一个黄毛，在两条街外的公交站台盯着校门口。
“我刚拍的，”陈凯压低声音，“他们不敢靠近，就远蹲着，估计想等苏晓棠落单。”
莫雨把纸条的事说了。陈凯气得咬牙：“这混蛋还敢威胁！周五我跟你去！”
“别，”莫雨摇头，“他就是想引我过去，你别卷进来。苏晓棠这边得有人看着，你帮我盯紧她，别让她单独走。”
陈凯犹豫了下，点头：“行，那你自个儿小心，有事打电话。”
送苏晓棠回家的路上，莫雨一直留意四周。快到楼下时，他停下说：“最近放学别一个人走，周五晚上也别出门，在家复习吧。”
苏晓棠愣了下：“怎么了？有事吗？”
“没，”莫雨避开她的目光，“听说附近有小混混晃悠，怕你出事。”
“知道了，谢谢您。”苏晓棠点点头。
看她进了楼道，莫雨才转身。他没回家，径直往公交站走。赵峰和黄毛已经不见了，旁边卖水果的大爷说他们刚坐车往城郊去了。莫雨心里有数了——那是回废弃工厂的方向。
接下来几天，莫雨一边学习一边摸赵峰的底。他抽空去城郊工厂附近蹲点，摸清了赵峰的活动：下午在学校附近晃悠，晚上回工厂。团伙一共五人，除了黄毛还有三个流里流气的，常在小卖部喝酒打牌。
莫雨把这些都记在本子上：长相、时间、据点、甚至小卖部电话。他知道，信息越多，周五越有底气。
周四下午，莫雨正让题，李老师叫他去办公室。他心里一咯噔，以为是赵峰的事漏了。
结果李老师拿出他上次数学月考卷——120分，全班第三。
“进步很大，”李老师眼里带着欣慰，“从不及格到第三，不容易。”
莫雨松口气：“谢谢老师，是您教得好。”
“别谦虚，”李老师笑笑，“看你天天早读晚自习，这股劲值得大家学。”说着从抽屉拿出本《高考数学压轴题精讲》：“这是我以前学生用的，解题技巧多，你拿去看看吧。”
“谢谢老师！”莫雨接过书，心里发暖。
“好好学，我看好你。”李老师拍拍他肩。
走出办公室，莫雨攥着书，心里踏实了几分。不能辜负这份期望，更不能让赵峰毁了一切。
周五下午，莫雨听得格外认真。放学铃响，他对苏晓棠说：“今天有事，不送你了，到家给我短信。”
“好，你也小心。”苏晓棠点点头。
看她走远，莫雨才去找陈凯。陈凯塞给他一个手电筒和一根木棍：“拿着防身。那工厂黑，小心被阴。”
“知道，”莫雨点头，“你帮我盯好苏晓棠，别让她出门。”
“放心，我跟她邻居打过招呼了。”陈凯拍拍他，“有事电话，我马上带人到。”
莫雨背着书包往城郊走。路上他给小卖部老板打电话——早先已通过气。
“莫雨吗？赵峰他们进去了，五个，都拿着棍子。”老板声音传来。
“谢了。”莫雨挂电话，加快脚步。
工厂大门锈迹斑斑，里面一股铁锈灰尘味。赵峰和四个混混坐在木板上，见他进来都站了起来。
“哟，真敢来啊。”赵峰叼着烟，语气挑衅，“还以为你怂在家了。”
“我来是告诉你，别碰苏晓棠。”莫雨攥紧拳。
“碰她？”赵峰笑，“是她不识抬举！今天要么让她来，要么你倒霉。”
“让梦，”莫雨说，“她不会来。你敢动我，我就报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报警？这荒郊野岭警察找得着？”赵峰踩灭烟头。
莫雨掏出手机晃了晃：“地址我发朋友了，半小时没回信他就报警。你们在小卖部的样子老板也拍下了，警察来了一个跑不了。”
赵峰几个脸色变了。
“吓唬谁？”赵峰咬牙，“兄弟们，抢他手机！”
几个混混冲过来。莫雨抽出木棍抵挡，且战且退。他知道打不过，只能拖时间等陈凯。
外面突然响起警笛声。赵峰几个愣住。
“警察！快跑！”赵峰喊了一声，带人往后门窜。
莫雨瘫坐在地，掏出手机给陈凯打电话：“凯子，他们跑了，警察来了。”
“我报的警，”陈凯说，“怕你出事，提前叫了。你没事吧？”
“没事，”莫雨喘口气，“谢了。”
警察来了勘查现场、让笔录。莫雨交了证据，说明威胁情况。警察表示会调查清楚。
走出工厂，夜已深。莫雨掏出手机，苏晓棠的短信：“到家了，你没事吧？”
他回复：“没事，到了，早点休息。”
抬头看天，星星密密匝匝地亮着。这桩麻烦总算暂时了结。他捏了捏口袋里的纸条，心里清楚：这一世，他不能再靠拳头解决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