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山脉东麓，晨雾未散时，青岚宗的山门已隐约可见。
林泽站在山脚下，仰头望去。朱红色的山门高逾十丈，门楣上“青岚”二字鎏金，被山雾浸润得愈发鲜艳。门两侧各立着一尊石麒麟，麒麟口中衔着玉珠，珠上流转着淡淡灵气——这是宗门的“镇山瑞兽”，据说能辨善恶、测根骨。
“炼丹宗门……”林泽摸了摸怀中的引魂玉。老者临死前提到“引魂玉”时，曾用极低的声音呢喃：“青岚宗的丹堂，藏着能温养魂魄的‘九转回元丹’……”这便是他此行的目标。
他整理了一下粗布衣衫，将青牛拳秘籍贴身收好，又摸了摸腰间的柴刀——这把陪了他五年的旧刀，此刻竟比往日沉了几分。
“来者止步！”
山门前传来清喝。两名身着月白道袍的年轻弟子御剑而来，悬停在林泽身前。他们腰间挂着青岚宗的“云纹玉牌”，神情倨傲，目光如刀般扫过林泽。
“哪来的散修？胆敢擅闯青岚山门？”左侧弟子冷笑道，“青岚宗只收有灵根者，无灵根者速速退去，莫要妨碍公务！”
林泽垂眸不语。他能感觉到，这两名弟子的修为在炼气四层左右，比他高一个小境界，但身上并无玉佩的灵气波动，显然只是外门弟子。
“我有灵根。”他开口，声音平静。
两名弟子嗤笑：“灵根？你一个乡野村夫，也配提灵根？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林泽没有动。他知道，灵根检测是入宗的第一关。若直接说“伪灵根”，怕是连测试的机会都没有。他必须按规矩来。
“我去试。”他迈步走向山门，两名弟子立刻横剑拦住。
“无令牌者，不得入内！”
“我……”林泽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一块碎玉——正是他在雾隐林嗜血蝠爪中发现的青色碎玉。他将碎玉递出，“我用这个换一次测试机会。”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接过碎玉。玉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与青岚宗丹堂的“引魂玉”有些相似，但品阶更低。
“这是……”左侧弟子眯起眼睛，“哪里来的？”
“捡的。”林泽如实道。
右侧弟子将碎玉放在鼻尖轻嗅，忽然脸色一变：“有丹香！这是……炼丹剩下的边角料？”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最终左侧弟子挥了挥手：“罢了，带他去测灵根。反正今日外门收徒，多一个不多。”
林泽松了口气。他跟着两名弟子穿过山门，沿着青石板路向宗门深处走去。沿途可见丹房飘着药香，演武场上弟子们正在对练，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到了。”
两名弟子将他带到一座青瓦白墙的院落前，院门口挂着“测灵堂”的牌匾。堂内摆着三张檀木桌，桌后坐着三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青岚宗的“测灵长老”。
“外门弟子带回散修，自称有灵根。”左侧弟子恭声禀报。
为首的长老抬眼看向林泽，目光如炬：“把右手伸出来。”
林泽依言伸出手。长老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测灵石”，石面光滑如镜，此刻泛着淡青色的光。
“将手按在石上，全力运转灵力。”
林泽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测灵石上。他运转《长春诀》，尝试调动丹田内的内气。然而——
测灵石上的青光只是微微一闪，便恢复如常。
“无灵根。”为首长老摇了摇头，“下一个。”
林泽的心沉了下去。
第二名长老却皱起眉头：“等等。他的手……”他指着林泽的手背，“有茧，是练拳的。而且，他的内气……虽弱，却极为凝练，不像无灵根之人。”
第三名长老也凑近观察：“测灵石有问题？”他伸手按在石上，注入一丝灵力。测灵石立刻泛起红光，显示出“下品灵石”的字样。
“测灵石没错。”为首长老冷哼，“这小子确实是无灵根。或许是练了什么外家功夫，混淆了气感。”
林泽沉默不语。他知道，伪灵根在修仙界被称为“废灵根”，即便有修为，也难被大宗门接纳。但他的情况更特殊——他的灵根并非不存在，而是被玉佩和引魂玉“掩盖”了。
“我……”林泽正欲解释，右侧弟子突然开口：“长老，他刚才测的时侯，测灵石的温度升高了。”
“温度？”为首长老一愣，再次看向测灵石。石面仍有余温，像是被什么东西温养过。
“带他去测心性。”为首长老挥了挥手，“若心性过关，便收为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是宗门中最底层的存在，负责挑水、扫院、种植灵草，连修炼资源都分不到多少。但林泽没有选择——这是他目前能接触到的最高门槛。
心性测试在一间竹屋中进行。屋内燃着熏香，墙上挂着一幅“慎独”二字。主考的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妪，她递给林泽一杯茶：“喝下去，说出你的感受。”
茶水入口清苦，随后回甘。林泽喝完后，平静道：“苦尽甘来。”
老妪又问：“若你辛苦培育的灵草被偷，你会如何？”
“查清缘由，若为所需，便再种；若为恶意，便讨个公道。”
“若你修为低下，被通门羞辱，当如何？”
林泽垂眸：“修炼如登山，一步一阶。他人的羞辱，不过是山脚的石子，踢开便是。”
老妪笑了：“心性尚可。”她转向为首长老，“这孩子虽无灵根，但心性沉稳，又是练拳出身，或许能胜任杂役。”
为首长老皱眉：“杂役不需要灵力，但要能吃苦。他……”
“我愿意。”林泽开口，“求长老给个机会。”
为首长老看了他半晌，最终点头：“好，去杂役堂报到。每月初一可去丹房帮工，若有灵草，可自行取用。”
林泽躬身行礼：“多谢长老。”
离开测灵堂时，那两名外门弟子仍等在门外。左侧弟子嗤笑：“杂役？也就是个打杂的，我看你还怎么修炼！”
林泽没有理会，径直离开。他知道，从杂役让起，比没有机会强。至少，青岚宗有丹房，有灵草，有他需要的修炼资源。
傍晚时分，林泽站在杂役堂的院子里。院中堆着半人高的灵草，几个杂役弟子正蹲在地上分拣。他接过杂役管事递来的扫帚，开始清扫落叶。
“新来的？”一个络腮胡的杂役凑过来，“我叫王大锤，炼气三层。你呢？”
“林泽。”
王大锤上下打量他：“你这身板，练过拳？”
林泽点头：“嗯。”
“怪不得能进杂役堂。”王大锤咧嘴笑，“杂役虽苦，但丹房的灵草随便捡，只要不被管事发现。对了，明早卯时要去后山挑水，别迟到！”
林泽应下。他一边扫地，一边观察四周。杂役堂的后院有一片小菜园，种着些青菜萝卜；墙角堆着几筐灵米，是给杂役吃的；最让他在意的是，厨房旁的柴房里，堆放着许多干柴——其中几捆，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那是‘灵木柴’。”王大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炼丹用的引火柴，比普通柴耐烧。你若有力气，晚上可以去劈些，管事不会说。”
林泽心中一动。灵木柴燃烧时释放的灵气，虽然稀薄，却比凡火更适合温养内气。他修炼《长春诀》，本就需要大量灵气，若能每日劈些灵木柴，或许能加快修炼速度。
夜幕降临，杂役堂的灯笼亮起。林泽蹲在柴房里，借着月光劈柴。他的青牛拳已入门，每一斧都带着刚猛的力道，干柴应声而裂，切口平整。
“这小子，力气倒大。”王大锤抱着胳膊围观，“比我当年强多了。”
林泽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l内的内气随着劈柴的动作，在经脉中缓缓流转。玉佩贴着皮肤，散发出温润的气息，将劈柴时震入l内的杂质一一过滤。
“或许……杂役，也不错。”他低声自语。
至少，这里有丹房，有灵草，有灵木柴。更重要的是，他有时间。时间，对他这个伪灵根而言，就是最大的资本。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林泽的斧头落下，火星四溅，仿佛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属于他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