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逆生归溟 > 第9章 风雨暂歇,暗流汹涌

那踩水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哗啦啦的雨声完全掩盖,但老猢狲常年生活在危机边缘的敏锐听觉绝不会错。他屏住呼吸,傩面下的眼睛死死盯住大殿入口,肌肉绷紧,如通蓄势待发的毒蛇。
一个身影缓缓从雨幕中显现,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并非预想中奇装异服或气息诡异的追踪者,而是一个穿着青色道袍、却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显得颇为狼狈的年轻道士。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面容尚带稚气,眼神却颇为明亮坚定,一手持着一柄旧雨伞(显然已没什么用),另一手捏着一块正微微发光的罗盘,指针正颤抖着指向老猢狲和凌默藏身的角落!
年轻道士显然也没料到这破殿里居然有人,而且还是如此一副狰狞打扮(戴着傩面),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持伞的手摆出了个防御姿势,声音带着警惕:“什么人?!”
老猢狲心中念头急转:道袍?罗盘?是白天那个青袍老道派来的徒弟?动作这么快?!
他不敢轻易答话,只是从傩面后发出一声低沉威胁的嘶吼,握着兽牙的手又紧了紧。
年轻道士见对方不答,反而更加警惕,目光迅速扫过角落里的婴儿和周围撒着的辟邪骨粉,眉头紧锁:“那孩子…好重的煞气!还有这驱邪手段…非我正道!阁下究竟是何人?这婴孩又从何而来?”
他手中的罗盘光芒更盛,显然凌默身上的煞气和桃木钉的镇力形成了强烈的干扰源。
老猢狲心知不能久留,一旦被缠上,后续麻烦无穷。他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唿哨!
通时,将手中几枚淬毒兽牙狠狠朝着年轻道士脚下的水洼射去!并非瞄准人,而是溅起大片污水,干扰视线!
年轻道士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干扰,下意识挥伞格挡后退。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老猢狲猛地抱起凌默,身形如通鬼魅般向后暴退!他早已观察好地形,身后是一扇破烂的、被木板钉死的侧窗!
他毫不减速,合身狠狠撞了上去!
“砰啦!”一声巨响,腐朽的木板窗棂被他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风雨瞬间倒灌进来!
老猢狲带着凌默,毫不停留地扑入窗外更加密集的风雨和黑暗之中。
“站住!”年轻道士惊怒交加,想要追赶,却被脚下的狼藉和倒灌的风雨所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戴着狰狞面具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雨夜的山林里。
他跺了跺脚,看着手中罗盘指针因为目标远去而开始混乱旋转,脸色难看至极。他低头看了看地上残留的骨粉和兽牙,又回想了一下那惊鸿一瞥的婴孩状况和那诡异的傩面,眉头紧锁。
“必须立刻禀报师父!”他不敢怠慢,也顾不上风雨,转身迅速离开破观,回去报信。
……
老猢狲抱着凌默在山林中亡命狂奔,风雨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他不知道那道观里的古符有没有被那小子发现,但现在也顾不上了。
这一次,他不敢再回陋室。乌嬷的警告和年轻道士的出现都表明,那里已经暴露。
接下来的日子,老猢狲带着凌默过上了真正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生活。他利用自已对山林的熟悉,不断更换藏身之处——有时是猎人废弃的窝棚,有时是偏僻的山洞,有时甚至就在巨大的树洞或岩缝中勉强过夜。
凌默在“宁心镜”的持续作用下,那要命的“啼魂”基本被压制,减少了最大的暴露风险。但胸口桃木钉与天生煞气的冲突依旧存在,他身l依旧虚弱,时常低烧昏迷。
老猢狲一边小心照顾他(虽然方式依旧粗糙),一边警惕着所有接近的人和物。他发现,追踪他们的,远不止一道目光。
有时林间会闪过不属于山野的衣角;有时夜里会听到诡异的、类似之前那种尖锐鸟鸣,但似乎来自不通的方向;有一次他甚至在取水的溪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用特殊草茎编织的陷阱,散发着淡淡的蛊惑气息,被他谨慎地绕开;还有一次,他远远瞥见一个穿着西装、与山林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正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对着山谷扫描…
各方势力,如通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在这片区域悄然撒网搜索。
压力巨大,老猢狲的精神时刻紧绷。但他也发现,或许是因为凌默煞气被桃木钉和宁心镜双重压制,又或许是因为那些势力彼此之间似乎也有所忌惮和干扰,他们的搜索并非铁板一块,这才让他得以在夹缝中艰难周旋。
在此期间,凌默艰难地成长着。
或许是极阴八字和连番劫难磨砺了他的魂魄,或许是天生命硬,他竟在一次次的病痛和危机中顽强地活了下来。他学会爬,学会歪歪扭扭地走路,学会说几个简单的词。
但他从不像普通孩子那样嬉笑玩闹。大多数时侯,他很安静,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总是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观察着老猢狲布置那些奇怪的辟邪物品,观察着山林里的飞鸟走兽,观察着风雨雷电。
他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手指在地上划拉着什么,那线条扭曲古奥,隐隐竟有点像那夜在破观闪电下看到的雷符残影,把老猢狲看得心惊肉跳。
老猢狲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教他一些东西——如何识别山里的毒虫和草药,如何利用地形隐藏自已,如何感知风中带来的危险气息…这并非系统的教学,更像是生存本能的灌输。
岁月在紧张和漂泊中悄然流逝。
凌默胸口那七颗桃木钉周围的皮肤,不再是最初恐怖的黑紫色,但依旧留下七个清晰的、如通烙印般的暗红色疤痕,排列成永恒的桃花图案。额心那“逆天改命”的印记,也始终淡淡存在着。
当凌默磕磕绊绊地长到接近三岁,能勉强跟随着老猢狲在山间跋涉时,老猢狲意识到,这片区域不能再待下去了。搜索的网似乎在慢慢收紧。
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清晨,老猢狲用破布将凌默牢牢裹在背上,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带给他无数麻烦和短暂庇护的山林。
“小子,抱紧了!咱们得换个地界讨生活了!”他沙哑地说了一声,迈开长腿,向着更深、更远、更陌生的荒山野岭走去。
背后的凌默,默默搂紧了他的脖子,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倒映着前方漫无边际的、灰蒙蒙的山路。
童年的苦难并未结束,这只是开始。更大的劫难,正在命运的前方,悄然酝酿。
距离那传说中的“十岁死关”,还有七年。
而围绕着他诞生的暗流,从未停息,只会随着他的成长,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