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婆婆逼我喝汤药 > 第一章

丈夫意外身亡后,婆婆每天都逼我喝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说能帮我守住这个家。
我的肚子真的大了起来,B超却显示我根本没有怀孕。
家里的客人们却都来恭喜婆婆,说她终于抱上了新孙子,还夸我这容器真不错。
1.
我丈夫顾衍的葬礼上,没有一滴雨。
太阳毒得像要烧穿所有人的头盖骨。
婆婆赵桂英一滴泪也没流,她穿着黑色的中式褂子,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庙里的木雕神像。
她只在顾衍的棺木被钉死的最后一刻,用一种我听不懂的方言,对着棺材缝隙说了句什么。
那声音干涩、古怪,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回家后,她端来第一碗汤药。
晚晚,喝了它。
药是黑色的,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散发着一股混杂着泥土和草根的腥气。
我刚经历丧夫之痛,胃里翻江倒海,闻到味道就想吐。
妈,我喝不下。
赵桂英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顾衍是独子,他走了,顾家的根就悬了。这药,是帮你也是帮顾家守住根。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想起顾衍生前对我说的,他妈妈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信奉一些老规矩。
或许,这只是某种安神的偏方。
我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涩和腥味瞬间从喉咙冲到天灵盖,我差点当场吐出来。
赵桂英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收走了空碗。
从那天起,这碗黑色的汤药成了我的日常。
早一碗,晚一碗,从不间断。
2.
半个月后,我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
起初是嗜睡,后来发展到闻到油烟就恶心干呕。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日渐憔悴的脸,心里涌起一个荒谬又惊恐的念头。
我买了验孕棒,躲在卫生间里,当看到那两条清晰的红杠时,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我怀孕了。
可顾衍已经走了一个多月。
我冲出卫生间,拿着验孕棒质问赵桂英:妈,这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正在厨房里慢悠悠地熬着新一锅的药,头也不回。
是好事。
什么好事顾衍都走了,我怎么可能怀孕!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我几乎是在尖叫。
赵桂英终于转过身,她擦了擦手,平静地看着我,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谁说肚子里的一定是活人的孩子
她的话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得我魂飞魄散。
你……你什么意思
顾衍没走,他只是换种方式陪着我们。她走过来,伸手想摸我的肚子,被我惊恐地躲开。
她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下来。
林晚,你嫁进我们顾家,就是顾家的人。为顾家开枝散叶,是你的本分。不管用什么方式。
说完,她不再理我,继续去照看她的药。
我瘫坐在地上,手脚冰凉。
她说得对,我嫁给了顾衍,可我好像从不了解这个家。
3.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趁赵桂英出门买菜的功夫,偷偷去了最近的医院。
我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跟医生描述我的情况,请求她给我做B超。
冰冷的探头在我小腹上滑动,我死死盯着屏幕,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屏幕上,我的子宫轮廓清晰,但里面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医生,你再仔细看看,我明明……
女士,你没有怀孕。医生放下探头,语气笃定,你的子宫里没有任何孕囊组织。你可能是哀思过度,加上心理暗示,导致了假性怀孕。
假性怀孕
可我日益隆起的小腹怎么解释那种腹部坠胀,仿佛有东西在里面蠕动的感觉又要怎么解释
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调节内分泌的药,建议我看看心理医生。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捏着那张B超单,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回到家,门是开着的。
赵桂英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我早上喝剩下的药渣。
她显然是提前回来了,并且发现了我偷跑出去。
去哪了她问,声音冷得像冰。
我把B超单拍在桌上:我去医院了!医生说我根本没有怀孕!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赵桂英拿起那张单子,只瞥了一眼,就轻蔑地笑了一声,然后把它撕得粉碎。
西医懂什么他们连魂魄都看不见,又怎么看得到我顾家的根
她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我,眼神阴鸷。
我警告过你,不要乱跑。你腹中的『他』金贵得很,容不得半点闪失。要是伤了他,我让你给顾衍陪葬!
她的威胁让我遍体生寒,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手像铁钳一样。
妈,你放开我!你疯了!
我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家好。她拖着我,把我推进了顾衍生前的卧室,然后砰地一声,从外面锁上了门。
我被囚禁了。
4.
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已经像怀孕五六个月的样子。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那不是胎动,没有生命的热度,只有一种冰冷的、滑腻的蠕动感,像一条蛇盘在我的子宫里。
每当它动一下,我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分。
赵桂英每天会准时送饭和汤药进来,她看我的眼神,不再像看一个儿媳,而是像看一个正在精心培育的器皿。
我开始绝食,拒绝喝那碗黑色的药。
赵桂英也不逼我,她只是坐在床边,幽幽地开口:你不喝,『他』就会从你身上吸取养分。到时候,被吸干的是你。
我的确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皮肤失去了光泽,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地掉。
镜子里的人,像一朵正在迅速枯萎的花。
恐惧压倒了我的意志。
我只能重新端起那碗药,像喝毒药一样喝下去。
喝下药后,身体的虚弱感会缓解一些,但腹中那东西的动静却更大了,带着一种欢欣雀跃的意味。
我意识到,这药不是给我喝的,是喂给它的。
我不过是个输送养分的管道。
不久后,家里开始有客人来访。
他们都是些面生的中老年人,穿着体面,但眉宇间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
他们从不跟我说话,只是在赵桂英的带领下,围在我的床边,对着我的肚子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不错,根基很稳,看来这次能成。
还是赵姐有福气,这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温床』。
是啊,这『容器』的八字,一看就是上好的。
他们的话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耳朵。温床,容器……我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人。
赵桂英则满面红光地接受着他们的恭维,仿佛在炫耀一件稀世珍品。
哪里哪里,也是我们家顾衍有眼光,给我挑了这么个好儿媳。
她说着,还假惺惺地替我掖了掖被角,动作却充满了占有和控制。
我躺在床上,像一个被展览的祭品,屈辱和愤怒让我浑身发抖。
5.
我必须逃出去。
我开始假装顺从,每天按时吃饭喝药,对赵桂英也恢复了往日的恭敬。
她似乎放松了警惕,不再时时刻刻守着我。
我趁她午睡的时候,用发夹一点点地撬动老旧的门锁。
顾衍的房间在二楼,我早就观察好了,窗外有一棵大树,树枝一直伸到窗沿下。
只要能打开门,我就能从那里逃走。
我的心跳得飞快,额头上全是冷汗。
终于,在发夹断掉的前一刻,锁芯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
门开了。
我不敢耽搁,立刻跑到窗边,推开窗户。
冷风灌进来,我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我把床单撕成布条,绑成一根绳子,一头系在床腿上,一头扔出窗外。
就在我爬上窗台,准备顺着布条滑下去的时候,楼下传来了赵桂英的声音。
想去哪啊,我的好儿媳
我身体一僵,低头看去。
赵桂英就站在那棵大树下,仰着头,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像是在看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戏剧。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是怎么发现的
回来吧,外面不安全。她的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他』不喜欢吹风。
我没有动,逃跑的念头在脑海里疯狂叫嚣。
只要我跳下去,只要我跑得够快……
你以为,顾衍是怎么死的赵桂英突然问。
我愣住了。警察的结论是意外,雨天路滑,车辆失控坠崖。
他跟你一样,不听话。赵桂英慢悠悠地说,他发现了家里的秘密,想要毁掉一切。他说,这是罪孽。可他不懂,这是我们顾家百年富贵的根基。
什么……意思
每一代人,都需要一个『牺牲』,才能换来一个『守护神』。这一代,轮到了他。赵桂英的笑容越发灿烂,他死了,才能让新的『守护神』降生。他死得很有价值。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顾衍的死,不是意外!是她!是这个家!
现在,该你为这个家做贡献了。赵桂英朝我伸出手,下来,还是我上去请你
我看着她那张慈祥面具下扭曲的脸,看着这个我曾经以为是家的牢笼,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恨意涌上心头。
我不能让她得逞。
我不能让顾衍白死。
我摸索着,在顾衍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了一把裁纸刀。
这是他生前用来裁信纸的,刀片很薄,但很锋利。
我把它藏在袖子里,一步步走下楼。
客厅里,赵桂英已经泡好了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想通了就好。她递给我一杯茶,我们是一家人。
我接过茶杯,看着她,突然问:顾衍的书房,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我想整理一下他的遗物。
赵桂英似乎没料到我会提这个要求,她审视地看了我几秒,大概是觉得我已经被彻底控制,便点了点头。
去吧,别动不该动的东西。
我走进书房,反锁了门。
我不知道我要找什么,我只知道,顾衍一定留下了什么。
我疯狂地翻找着,书柜、抽屉、暗格……
终于,在书柜顶上一个不起眼的木盒里,我找到了顾衍的日记。
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潦草而惊恐。
……妈疯了,她说的『换代』竟然是真的!用活人献祭,饲养鬼胎……那不是守护神,是诅咒!
她想让我当祭品,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必须带林晚离开这里!
……失败了,车被动了手脚。晚晚,快跑!不要相信任何人!他们要找下一个『容器』,你的八字……快跑!
最后几个字,力透纸背,几乎划破了纸张。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在保护我。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看不懂的符号,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此物或可抑制『鬼胎』,万不得已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赵桂英在开门!
我慌忙把符纸塞进内衣里,将日记藏在身后。
门被猛地推开,赵桂英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她看到了我手里的日记本,眼神瞬间变得狠厉。
我说了,别动不该动的东西!
她一个箭步冲上来,劈手夺过日记。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晚晚,好奇心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人。她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你只要安安心心,把『他』生下来,我们顾家,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没有给我任何机会,当着我的面,将顾衍用生命留下的最后警示,一页一页地撕碎,扔进了壁炉里。
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瞬间吞没了那些字迹。
我眼睁睁看着顾衍最后的挣扎化为灰烬,连同我最后一丝逃生的希望。
我的世界,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燃烧的壁炉。
赵桂英满意地看着我的表情,转身走了出去,再次锁上了门。
这一次,她锁的,是整个书房。
6.
我被关在书房里,与外界彻底隔绝。
每天只有一扇小窗被打开,送进饭和药。
我没有再反抗,我像个木偶一样,吃下所有东西。
赵桂英以为我认命了,但我没有。
壁炉里的灰烬提醒着我顾衍的死,腹中冰冷的蠕动提醒着我正在孕育一个怪物。
我不能让顾衍白死,更不能让这个怪物降生。
我开始偷偷将赵桂英送来的汤药倒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花盆里。
那盆原本翠绿的吊兰,在接触到药汁的瞬间,就像被泼了硫酸一样,迅速枯萎、变黑,最后化成一滩烂泥。
这药,果然是剧毒。
断了药的供给,我腹中的东西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它在我肚子里冲撞、翻滚,每一次都像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搅碎。
剧痛让我浑身抽搐,冷汗湿透了衣衫。
我咬着牙,蜷缩在地上,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要撑下去。
这是唯一的办法。
与此同时,我开始研究那张从顾衍日记里找到的符纸。
它很旧,纸张泛黄,上面的朱砂却依旧鲜红得像血。
我看不懂上面的符号,但我能感觉到,只要我贴身放着它,腹中那东西的躁动就会稍微平息一些。
它似乎很畏惧这张符。
我将符纸紧紧地贴在小腹上,用布条缠好。
冰冷的蠕动感真的减弱了。
我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开始仔细回忆顾衍的日记,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
他说,换代、献祭、鬼胎、诅咒。
他说,这不是守护神。
那它到底是什么
我把书房里所有关于民俗、宗教的书都翻了出来,一本一本地查。
终于,在一本记录地方野史的古籍的角落里,我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养孽物,以亲血为引,寻八字为巢,饲百家怨,成假身。可保家族一时气运,然终将反噬其主,血脉断绝。
寥寥数语,看得我毛骨悚然。
这根本不是什么守护神,这是一个用亲人生命和百家怨气喂养出来的怪物!
它能带来一时的富贵,但最终的代价是整个家族的灭亡。
赵桂英,她为了眼前的利益,竟然不惜断送顾家所有的未来!
7.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我的精神却越来越清醒。
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腹中的东西虽然被符纸压制,但它依然在缓慢地吸取我的生命力。
我的肚子已经大得像快要临盆的孕妇,皮肤薄得能看到下面青紫色的血管。
赵桂英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送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开始守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我必须在她发现我没有喝药之前,找到破局的方法。
古籍上说,孽物畏阳火,惧真雷,毁其引,则形神俱灭。
阳火,真雷,这些东西我去哪里找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剩下毁其引。
引,是什么
是顾衍的血吗可他已经火化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赵桂英在和我说话时,无意中漏了一句。
等你把『小衍』生下来,我们家就能再兴旺一百年。
小衍。
她叫那个怪物,小衍。
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石火般击中了我。
那个怪物,那个鬼胎,就是顾衍!
或者说,是顾衍的怨气和执念被他们用邪术扭曲、禁锢后形成的孽物!
赵桂海外甥女的棺材缝里说的那句我听不懂的方言,一定就是启动邪术的咒语。
而引,不是顾衍的血,而是顾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最深刻的印记——他的骨灰!
赵桂英一定把他的骨灰藏在某个地方,作为整个邪术的核心。
只要找到它,毁掉它,这个诅咒就能被打破!
我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始在书房里寻找暗格。
顾家的老宅子,总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敲遍了每一块墙砖,每一寸地板。
终于,在壁炉的内侧,我摸到了一块松动的砖。
我用力把它抠出来,里面是一个狭小的空间。
空间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坛子。
坛身上,用金粉写着顾衍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就是它!
我颤抖着手,抱出那个冰冷的坛子。
这就是我的丈夫,我深爱的男人,死后都不得安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炼成了一个怪物。
悲伤和愤怒几乎将我淹没。
顾衍,我带你走。我抱着骨灰坛,泪如雨下,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永远地离开。
就在我准备砸碎骨灰坛的时候,腹中的东西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
它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发了疯一样地冲撞着我的肚皮。
我腹痛如绞,瞬间倒在地上。
那张符纸,在它狂暴的冲击下,竟然开始变得滚烫,上面的朱砂色泽也迅速黯淡下去。
它快要压制不住了!
8.
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赵桂英冲了进来,当她看到我怀里的骨灰坛时,整张脸都扭曲了。
你敢!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朝我扑过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骨灰坛死死地护在怀里。
你这个疯子!他也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儿子赵桂英的脸上露出一个疯狂而扭曲的笑容,为了顾家的富贵,别说一个儿子,就算是我自己,也能献祭!你懂什么!这是荣耀!
她来抢夺骨灰坛,我们两人厮打在一起。
我本就虚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很快,骨灰坛被她抢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差点坏了我的大事!她抱着骨灰坛,眼神里满是后怕和怨毒。
腹中的东西在骨灰坛回到赵桂英手中后,立刻安静了下来,甚至还传来一阵满足的蠕动。
我彻底绝望了。
赵桂英重新把骨灰坛放回暗格,然后用一把新的大锁,从外面锁死了壁炉的暗门。
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的我。
看来,是时候让你见见『老祖宗』了。
她拖着我,走出了书房,一路把我拖到了宅子最深处的一间祠堂里。
祠堂里阴森森的,常年不见阳光。
正中央供奉着一排排黑色的灵位,最上方的那个灵位,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血红色的始字。
赵桂英把我按跪在蒲团上,然后从神龛下取出一个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截干枯、焦黑的手指骨。
这是我们顾家第一位『守护神』留下的圣物,也是每一代『守护神』降生的引子。
她拿出那截指骨,在我眼前晃了晃。
本来,等你生下『小衍』,我会把这个传给你,由你来开启下一个百年。可惜,你不配。
她说着,竟然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那截指骨上。
指骨接触到血液,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冒起一股黑烟。
祠堂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我腹中的东西开始兴奋地颤动。
时候快到了。赵桂-英喃喃自语,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今晚子时,就是『小衍』降生的吉时。
她把我绑在祠堂的柱子上,嘴里塞上了布。
然后,她开始在地上画一个巨大的、复杂的法阵,法阵的中心,正对着我的肚子。
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一片死灰。
我逃不掉了。
我马上就要生下一个怪物,然后像一块被榨干的甘蔗渣一样被丢弃。
不,我不能就这么结束。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这个老妖婆一起!
我的手在背后悄悄地摸索着,我记得,我藏在袖子里的那把裁纸刀,在之前的挣扎中掉在了附近。
9.
夜色渐深,祠堂里只点着几根白色的蜡烛,烛火幽幽,把墙上的人影拉得张牙舞爪。
赵桂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法阵的每一个节点上,都放着一件沾染了怨气的器物,有破碎的镜子,有生锈的剪刀,还有一缕缕纠缠的头发。
她坐在法阵的另一端,手里捧着顾衍的骨灰坛,嘴里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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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至。
我腹中的东西开始剧烈地骚动,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感觉生命力正在被飞速抽走。
我看到,我的小腹上,皮肤正在变得透明,一个蜷缩的、酷似顾衍模样的黑色影子,在里面若隐若现。
它在挣扎,想要出来。
赵桂英的念咒声越来越快,她的表情也越来越狂热。
出来吧!我的孙儿!顾家的希望!
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它似乎正在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
祠堂里的烛火开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被砰的一声巨响撞开了。
一群人冲了进来。
为首的,竟然是之前来访的客人中,那个用同情眼神看过我的年轻女人,苏青。
她身后跟着几个壮汉,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器物,像是桃木剑和铜钱。
赵桂英!你疯了!快住手!苏青厉声喝道。
赵桂英看到他们,脸色大变:苏青你们来干什么!这是我们顾家的事!
你用邪术饲养鬼胎,已经触犯了我们所有家族的禁忌!这种孽物一旦出世,方圆百里都要遭殃!我们不能让你毁了所有人!苏青毫不退让。
原来,这些家族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同样畏惧着这种邪术的反噬。
赵桂英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狰狞:晚了!已经晚了!他马上就要出来了!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想活!
她加快了语速,法阵的光芒大盛。
我腹中的黑影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没有瞳孔,只有纯粹恶意的眼睛。
我感觉我的肚子快要被撕裂了。
快!毁掉法阵!苏青指挥着众人。
壮汉们冲上前,试图破坏地上的法阵,但他们刚一靠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没用的!赵桂英狂笑,除非毁掉『引』,否则谁也阻止不了!
苏青的目光落在了赵桂英怀里的骨灰坛上。
引是他的骨灰!抢过来!
几个人立刻朝赵桂英扑去。
祠堂里瞬间乱作一团。
赵桂英死死护住骨灰坛,状若疯魔。
而我,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用我早就偷偷拿到手的裁纸刀,奋力割开了绑在手上的绳子。
自由的瞬间,我没有丝毫犹豫。
我没有去抢骨灰坛,因为我知道我抢不过。
我的目标,是神龛上那个写着血红色始字的无名灵位。
根据古籍记载和赵桂英的话,那截作为引子的指骨,才是顾家诅咒的真正源头!
顾衍的骨灰只是这一代的媒介,而那个灵位和指骨,才是整个邪术的核心!
10.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神龛。
赵桂英注意到了我的动作,目眦欲裂:你敢!
她想阻止我,但被苏青带来的人死死缠住。
我一把抓起那个黑色的无名灵位,用尽全力朝地上砸去。
砰!
灵位四分五裂。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桂英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刺耳的狂笑:蠢货!你以为毁掉一个牌位就有用吗真正的核心,是老祖宗的圣物!
她指的是那截指骨!
我心中一沉,难道我猜错了
就在我绝望之际,我看到,碎裂的灵位下面,竟然还有一个夹层。
夹层里,藏着一本薄薄的、用金线装订的册子。
是顾家的祖谱!
我来不及多想,抓起祖谱,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鲜血画成的、扭曲的符咒,和那截指骨一模一样。
而在符咒下面,写着一行小字:顾氏始祖,以身为祭,化为孽灵,佑我子孙。然,血脉相食,终有尽时。欲破此咒,需断其根。
断其根!
根是什么是这本记录了所有被献祭和诅咒的血脉的祖谱!
我不再犹豫,抓起旁边摇摇欲坠的蜡烛,将火焰凑近了祖谱。
不要!赵桂英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
干燥的纸张瞬间被点燃,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就在祖谱被点燃的那一刻,我腹中的剧痛猛然消失了。
那个黑色的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开始剧烈地扭曲、消散。
赵桂英手中的骨灰坛,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法阵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整个祠堂里的阴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不……不……我的孙儿!我的富贵!
赵桂英看着怀里不断裂开的骨灰坛,看着正在消散的黑影,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皮肤松弛下垂,布满皱纹,仿佛在短短几秒钟内,被抽走了一生的精气。
诅咒被打破,被强行借来的一代代气运,正在疯狂反噬。
还我命来……
妈妈……为什么……
祠堂里,响起了一阵阵虚无缥缈的、充满怨恨的低语。
那是顾家历代被献祭的灵魂。
他们从灵位的碎片中钻出来,化作一道道黑气,尽数涌向了赵桂英。
赵桂英惊恐地尖叫着,挥舞着手臂,但那些黑气还是毫不留情地钻进了她的七窍。
她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又猛地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具皮包骨的干尸,倒在地上,眼睛还惊恐地大睁着。
骨灰坛彻底碎裂,顾衍的骨灰洒了一地。
一缕青烟从骨灰中升起,在半空中,凝聚成顾衍的模样。
他不再是那个狰狞的鬼胎,而是我记忆中那个温柔的丈夫。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爱恋,然后对我露出了一个解脱的微笑。
下一秒,他的身影随风消散,化作点点光芒,不见了。
一切都结束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11.
我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
苏青坐在我的床边,正在给我削苹果。
你醒了她见我睁眼,松了一口气,感觉怎么样
我……我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一切都像一场噩梦。
你没事了。苏青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那个孽物已经彻底消失了。你只是身体亏空得厉害,需要好好休养。
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
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尝到食物真正的味道。
谢谢你。我真心实意地对她说。
苏青摇了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如果不是你毁掉了顾家的祖谱,破了诅咒的根,我们这些被绑在一条船上的人,迟早也会被反噬。
她告诉我,她们这些家族,祖上都曾和顾家有过牵扯,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那份靠邪术换来的气运,也因此受到掣肘。
他们既畏惧顾家,又不得不依附于顾家。
直到我这个变数的出现。
顾家的老宅,在你们走后不久就起火了,烧得一干二净。警方最后的结论是线路老化引起的意外。苏青平静地说,所有肮脏的过去,都埋葬了。
我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滑落。
是为顾衍,也是为我自己。
出院后,我拒绝了苏青的帮助,一个人离开了那座城市。
我卖掉了顾衍留给我的一切,换了一笔钱,去了一个没人认识我的海边小镇。
我用自己的本名林晚,租了一间能看到海的房子,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每天,我与花草为伴,听着海浪的声音,日子平静而安宁。
我再也没有做过关于顾家老宅的噩梦。
我知道,顾衍已经获得了真正的安息。
而我,也终于迎来了我的新生。
那天,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进我的花店,他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温和地笑了。
你好,我叫沈迟。请问,你们这里的向日葵,怎么卖
我看着他,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暖又干净。
我笑了笑,指着店里开得最灿烂的那一束。
送给你,就当是开业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