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拎着那一大包东西走在最前面,草绳勒得他手指头发红,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徐春林、刘龙和刘海涛跟在后面,徐春林两手空空,却比拎着几十斤东西的刘天还紧张,走路都顺拐了。
关家的院门敞着,韩芳正拿着扫帚在院里扫土。看见他们一行人,特别是刘天手上那沉甸甸的包裹,她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
“天兄弟,你们这是干啥?”
“芳婶,春林头一回上门,给叔和您带了点东西。”刘天把东西往院里的石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
韩芳走过去,解开草绳一看,眼睛都直了。两罐黄澄澄的黄桃罐头,一包油纸裹着的槽子糕,两瓶用红纸封口的老白干,一包大前门香烟,最底下还有一罐铁皮的麦乳精。
这年头,这些可都是稀罕物,逢年过节都未必舍得买。这么一大堆,没个十块八块的根本下不来。
“这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韩芳连连摆手。
屋里闻声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关兰的爹关周全。他看到桌上的东西,也是一愣。
刘天把徐春林往前一推:“叔,芳婶,这就是春林的一点心意,你们要是不收,他今天这饭可吃不踏实。”
徐春林涨红着脸,对着关周全和韩芳鞠了个躬,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叔婶”
关周全打量着面前这个壮实的小伙子,点了点头,对韩芳说:“行了,孩子的一片心,就收下吧。都别在院里站着了,进屋,进屋!”
进了屋,关梅和关兰正从西屋出来。关兰看到徐春林,脸颊瞬间就红了,赶紧躲到了关梅身后。
午饭摆上了桌,四盘菜,有荤有素。关周全拿出了徐春林带来的老白干,给刘家兄弟和徐春林都倒满了。
“春林,头回来家里,别拘束,就当自己家。”关周全端起酒杯。
徐春林受宠若惊,赶紧也端起杯子,一口就喝干了。
刘天在一旁坏笑,给徐春林又满上:“春林,我得替兰子妹子敬你一杯。你小子本事大啊,不光会打猎,还会看手相呢!”
刘龙也跟着起哄:“对对对,我长这么大,头回听说看掌纹能看出姻缘的,春林你今天必须得教教我们!”
徐春林哪知道这是在拿他开涮,还以为是夸他,一张脸因为喝酒和害羞,红得跟猪肝一样。他端起酒杯,又是一口闷了。
“来,为了这天定的姻缘,再走一个!”刘海涛也举起了杯。
一杯接一杯的白酒下肚,徐春林本来就不胜酒力,很快就觉得天旋地转,舌头也大了。他看着对面的关兰,咧开嘴傻笑,话都说不囫囵了。
这顿饭,刘家三兄弟轮番上阵,硬是把徐春林灌得趴在了桌子上。
傍晚,天边烧着火烧云,李泽的卡车突突地开进了刘家屯。
车刚停稳,刘天就迎了出来。“泽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李泽从驾驶室跳下来,郝军和郭兴邦也跟着下了车,手里都拎着东西。两瓶酒,两条烟,还有几罐罐头。
“春林呢?事儿办得咋样了?”李泽问。
“办妥了!”刘天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把白天“比对掌纹”的事儿学了一遍,“泽哥,你那招也太损了,连自己兄弟都坑!春林那小子,现在还在西屋炕上躺着呢!”
李泽听完,自己也乐了。“我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他真信了。”
众人正笑着,郭兴邦和郝军从车斗里往下抬东西。
“天哥,搭把手!”
刘天探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车斗里躺着两头肥硕的狍子,旁边还有几只被捆了脚的山鸡。
“我操!泽哥,你们这是把山给搬空了?”刘天的嗓门都变了。
这么大的动静,把屋里的人都引了出来。当刘家人看到那两头完整的狍子时,全都惊呆了。这可不是几斤肉,这是两头活生生的大家伙,拿到县里去,能换回多少钱!
关梅也从家里过来送东西,正好撞见这一幕。她看着李泽,又看了看那些野味,心里头的震撼无以复加。
她走到李泽跟前,有些迟疑地开了口:“泽哥,春林哥他他家里的事,他娘知道吗?能同意吗?”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李泽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事你放心。我等会儿就去村部给他家里打电话,保证把事情说清楚。后续,我让天哥亲自去一趟庆安,跟春林他娘当面谈,把这事彻底定下来,绝对不会让兰子妹子受委屈。”
得到这个保证,关梅的心才算落了地。
晚饭就在刘家吃的,桌上摆满了狍子肉和山鸡,香气四溢。
刘天端着酒碗,站了起来:“泽哥,啥也不说了,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等你结婚那天,兄弟我给你弄一台崭新的吉普车当头车,保证让你风风光光地把嫂子娶进门!”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鬧。
饭后,李泽站起身:“走,去村部打电话。”
一行人陪着李泽往村部走。徐春林也醒了酒,跟在队伍最后面,脑袋耷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先斩后奏,也不知道娘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拿着擀面杖在村口等他。
到了村部,李泽摇起了电话,话筒里传来接线员的声音。
徐春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