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宴亭送了母亲上车离开,在院子里站了会儿,等外卖小哥送来了一袋感冒药,才折返二楼。
余绵孤零零地坐在那,贺宴亭一出现,她就站起来,本子上写了几行字。
想也不用想,瞧这个样子,就知道应该是拒绝。
贺宴亭心有所料,神情平静无波,将药丢在桌上。
“把药吃了,”他倒了杯热水,又补充,“你孟教授让买的药。”
余绵刚要摇头,听到这句话又轻松不少,写下谢谢两个字,把本子递过去。
贺宴亭笑笑,就着她抬手的姿势,随意瞥了几眼。
“没分手,和男朋友很相爱?多谢我的提议但不能接受?”贺宴亭的语气无波无澜。
余绵紧张,但还是鼓足勇气点头。
“他出轨了,”贺宴亭不理解,“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需要我提醒你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余绵无言以对,但分不分手,也不妨碍她拒绝贺宴亭的提议。
她不可以和他试试。
贺宴亭看懂了,轻笑:“那我岂不是白帮忙了,一次又一次,出钱又出力,我闲的是吗?”
余绵那个男朋友做了什么,次次都陪在别的女人身边,倒是跟在屁股后头捡了个大便宜。
贺宴亭觉得不值。
“白眼狼。”他淡骂。
余绵脸色涨红,羞愧得低下头,一笔一划地写。
【我不会用您想的方式来还,我会努力赚钱,给您补偿可以吗?】
贺宴亭想讽她几句,看着这张蔫蔫的脸,还是没忍心。
倔强得让人牙痒,又可怜得让他心软。
“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我让你为难了?”贺宴亭语气放平了些。
余绵沉默,不全是。
她已经自认为失恋了,还被贺宴亭“挟恩图报”,最重要是没钱又欠债,不停地画画才把自己搞生病。
但就让贺先生误会吧。
贺宴亭深呼吸一口气,“把药吃了,别折腾自己身体。”
余绵乖乖把药接过来,看清用药说明,选了合适自己症状的,就着水喝下。
贺宴亭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好像没生气,还是那副斯文有礼的绅士风度,让余绵放松不少。
她喝完,写字问道:【贺先生,这些药多少钱,我转给您。】
贺宴亭未理会,轻声道:“真不考虑我吗?我比你男朋友强。”
要什么不能给她。
“和我试试,好吗?”贺宴亭俯身靠近些,语气温柔,是他自己都未曾料想过的平和。
以及耐心。
他在余绵身上,真的很有耐性。
可余绵还是摇头。
【贺先生,我配不上您,我是个哑巴,无趣又呆板,没办法陪您说话,也不能哄您开心。】
【而且被孟教授知道了,也不好,很尴尬的,对不起。】
贺宴亭沉默许久才开口:“是因为这些,还是因为舍不得和男朋友分手?”
余绵抬起头,又低头写字:【都是,最重要的,是我喜欢我男朋友,我不会和他分手的,即便他有出轨的嫌疑。】
贺宴亭气极反笑:“余绵,你挺让我失望的。”
性子瞧起来也是黑是黑,白是白,自尊心强成这样,竟然可以容忍男朋友出轨。
不对,在余绵眼里,和其她女生暧昧越界,并不算出轨。
真要捉奸在床才算。
依着贺宴亭看,余绵那位男朋友,离和师妹滚到一起去也不远了。
他觉得无趣,直起身来,淡淡道:“真想好了是么?我给你的资源,说不定比你孟教授还要多,或者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余绵知道他有钱有势,也不愿解释自己可怜的自卑和坚持,坚定地摇头。
贺宴亭生了气,屋子里气压瞬间低到极点。
无形地笼罩住她,令人窒息。
余绵待不下去了,掐着自己掌心,写字道:【我男朋友会来接我,贺先生,我先走了。】
说完,拿着包就走,贺宴亭也没拦她,脸色平静得可怕。
她匆匆跑到一楼展厅,手机响起,是覃渭南的回复。
余绵看了,迈开步子往外跑。
覃渭南就在门口等她。
余绵看到男朋友清隽挺拔的身影,犹豫一瞬,还是飞奔向对方怀抱。
覃渭南伸手接住,看清余绵脸色,不由着急道:“你怎么这个样子?生病了?怎么没跟我说?”
接到消息,不同以往的语气,覃渭南哪怕还没彻底养好脸上和身上的伤,也放心不下地赶紧打车过来。
果然,余绵不对劲。
他捧着余绵的脸,心疼道:“怎么了?谁欺负你?还是生病难受?”
余绵伸手指指自己,手指在胸前打圈:【我不舒服。】
“绵绵病了,没事没事,”覃渭南亲吻她的额头,“我带你去医院。”
看清覃渭南眼角和嘴角的淤青,以及眼睛里和往常一样的关心爱护,余绵心里针扎般难受。
积攒了几日的悲恸与不安,化作眼泪滚滚而出。
余绵埋在他怀里无声痛哭,整个人都在发抖,覃渭南哄了几句没反应,心里着急,路边打了辆车,抱着余绵上去。
二楼窗户。
贺宴亭面色平静,不知多久,马路上一辆辆相同的出租车都开走了,他好像还能看到余绵依赖地搂住男朋友脖子,脸贴在上面哭。
迫不及待逃离,又毫不犹豫投入他人怀抱。
刺得贺宴亭,心生不满。
原本软上那么三分的疼惜之心,终归重新变得冷硬。
他面无表情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药丢入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