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傅三郎。”陆宁乐客气见礼,瞧着萧诗情和傅征似是相熟,当下笑着说道:“我去旁边瞧瞧,你好了便喊我。”
陆宁乐说着转身去了旁边赏景去了,萧诗情抬眼看向傅征道:“上次茶会傅三郎为何走的那么快?”
傅征没想到萧诗情还记得,当下愣了片刻才道:“五姑娘莫怪,家中有事我便走的早了些。”
萧诗情低眉说道:“当日三郎君向我讨要香料,我将那香料留着了,原想着事后给你,不想寻遍茶会却不见三郎君身影,故而将之留下了。”
“今日既是见着了,那就给三郎君吧。”萧诗情说着从袖口摸出了一个小小香包,那香包之上什么花样都没绣,显然是为了避嫌的,款式寻常简单,像是大街上随处可买来的。
“这香料留香不错,不过也用不了多久了。”萧诗情说着将那香包递给了傅征。
“没想到这点小事五姑娘竟还记得。”傅征露出几分惊讶之色,连忙伸出双手接过,垂眼看着手中香包笑着对萧诗情俯身致谢:“多谢五姑娘为我留香。”
“三郎君别误会。”萧诗情觉得傅征这话怪怪的,当下开口说道:“我只是觉得当日既答应了三郎君,自不能反悔。”
“五姑娘如此重诺,实在让人钦佩。”傅征又是一赞。
萧诗情略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低眉说道:“东西已给你了,三郎君若是无事我便先告辞了。”
傅征握着手中香包说道:“我既拿了五姑娘东西,哪有不回礼的道理。”
“明日我要与几位友人出城打猎,五姑娘若是不嫌弃我打来猎物送你两只。”傅征笑着抬眼看向萧诗情说道。
“这……”萧诗情微微眨眼想要推辞。
“就这么说定了,五姑娘等我好消息。”傅征却不给她多言的机会,将那香包挂在了腰间,俯身告辞离去了。
萧诗情顿时哑然,看着那阔步走远的傅征略有几分怪异。
陆宁乐就站在不远处,瞧着二人说完话了,这才走近前来道:“你何时与那傅家三郎相识的?瞧着相谈甚欢呢……”
萧诗情面色一红,有些无奈说道:“宁乐姐姐你别笑话我了,我与傅三郎并不相熟,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萧诗情谈及了当初陆府茶会一事,陆宁乐听着这才了然:“如此说来,这位傅三郎君还是不错的,不过这个傅家好似很一般,否则的话三嫂嫂不会不提。”
“你别着急,待我找人打听打听这位傅三郎。”陆宁乐笑呵呵说道。
“我着什么急……”萧诗情无奈嘟囔着。
陆宁乐和萧诗情逛了半圈,萧念窈也回来了,因着萧诗情要先回去故而并未等萧念窈出来,只让陆宁乐代她问个安好,然后就拿着求来的清心平安符先回府去了。
陆宁乐在回陆府的马车上跟萧念窈提及了萧诗情和傅征之事。
“那个傅家啊,我已让人了解了一些。”萧念窈听完陆宁乐的话语之后缓缓点头,随即开口说道:“傅家人品性倒是不错,只是……实在不像是康健和睦之家。”
“此事尚且再等一等吧。”萧念窈微微闭眼轻声说道:“虽说看家世看品性,我觉得风水也得看看……”
傅家这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人了?
不是这个病逝就是那个病逝的,寻常人听着都觉得晦气吧……
萧念窈可不想让自家妹妹莫名其妙进了棺材,故而还是想再好好看看,这傅家前后病逝之人,到底是真的病逝的,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又或者真的是祖上风水不养人……
萧诗情也没想到,那傅征还真是说到让到,没两日伯府门前就来了个小厮,将那处理好的猎物给萧诗情送来了,贴心的并未伸张什么,只说是来送东西的,也没说是谁家。
萧诗情瞧见那处理好的野兔大感意外,询问前来送东西的人,门房却说人放下东西就走了。
“竟是野味,谁送来的?”邱姨娘见着东西顿时睁大了眼,连忙拉着萧诗情询问道:“能猎来这样猎物的定是哪位郎君,你在外边认识了什么人?”
“你可别糊涂了,如今你父亲已在为你相看人家,可别坏了事。”邱姨娘面色严肃对着萧诗情如此说道。
“姨娘放心,我并未与人私交。”萧诗情有些无奈,她岂会让出那等事情来。
邱姨娘却是一副不信的样子,非要萧诗情与她说清楚。
不得已萧诗情只好将傅家傅征之事一一说来,邱姨娘听着原来是靖安伯挑选之中的人选放心了大半,然后又细究起了傅家的家世,这回萧诗情却不多说了,只说自已不清楚。
“大姐姐也知道此事,定会好好看看傅家。”萧诗情低眉说道:“我只管听从父亲和大姐姐的意思便好。”
“嗯……”邱姨娘闻言点了点头,这下方才彻底放心了。
“既是人家有心,那就将这东西拿去后厨,今儿咱们母女也好享享口福。”邱姨娘笑呵呵的让人把这野味拿下去烹制了。
这事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却架不住府里上下都通着气。
今日萧诗情收了野味,转头施姨娘那边就知道了,三两下便打听来了傅家三郎的消息。
“这傅家家世倒是极好,傅大人如今任要职……”施姨娘比对了一下,发现这傅家的家世竟是比过自家女儿了,当下便有些不悦,等到再细看下去那紧皱的眉头又放松了几分。
“哎哟,竟是个克妻克子的,这算什么人家?”施姨娘连连皱眉说道:“可不能让五丫头嫁去这种人家。”
施姨娘本就不是坏心之人,瞧着傅家这情况心下便琢磨着,是不是该劝劝伯爷?
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怕是伯爷和大姑娘那边早有定数,她若是插手倒是容易落人口舌了。
施姨娘想了想并未声张,转而寻了个机会叫来邱姨娘喝茶说话,将这傅家的情况跟邱姨娘好好说了说,至于最后到底如何她就不管了。
“五丫头!五丫头!”邱姨娘听了施姨娘的话,脸色一变再变,回了自已院中之后火急火燎的就去叫来了萧诗情道:“你去,你快些去与那傅家三郎断了关系!什么礼不礼的全还回去!”
“姨娘这是怎么了?”萧诗情颇有些莫名其妙,眨了眨眼说道:“那傅家三郎送来的东西,都落入咱们母女肚子里了,如何还?”
“……”邱姨娘闻言脸色一僵,当下咬着牙说道:“你这糊涂丫头!”
“那傅家家中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你就敢收人家的礼?这下可如何是好……”邱姨娘很是着急。
萧诗情却是神态平静,轻叹了口气说道:“父亲既会将傅家列为侯选名单,说明傅家有可取之处,姨娘何必只看人短处?”
她拉着邱姨娘在一边坐下,声调平缓继续说道:“再者,我与傅家三郎并非私相授受,何需担心落人口舌?”
“姨娘不要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影响了,自已乱了阵脚。”萧诗情温声说道,邱姨娘听着这话心绪渐渐平息:“是这样?可是那傅家……”
“姨娘别担心,你我说什么都不作数,最后要如何还是要父亲点头。”萧诗情最后一句话彻底让邱姨娘没声了。
大概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导致邱姨娘再不敢胡乱让什么了,如今听着萧诗情这句话,她心中有些不痛快,却又知道自已愚笨,万一又让错什么坏了事就不好了。
邱姨娘委委屈屈的撇嘴低头:“都怪我无用……”
萧诗情不知又怎么惹得姨娘伤心了,最后演变成她哄着姨娘好半天方才叫她舒心。
“怎么这些年来,邱姨娘越发的让人拿不定了……”莫说是萧诗情觉得烦心,就连伺侯在身边的丫鬟都替自家姑娘焦心,以前尚且不觉得,现在怎么觉得邱姨娘时时刻刻都像是添乱来的。
“别胡说,姨娘待我情深义重,也是为了着想。”萧诗情低声训斥着。
“奴婢失言了。”
京中落下第一场雪的时侯,萧念窈病了。
碧云阁内,裴织蝶和陆宁乐在门外站着,送了府医离去,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三弟妹这接连经受伤心事,憋着的一股气泄了,冬寒一来就撑不住了。”
陆宁乐亦是忧心,看了眼屋内说道:“少见三嫂嫂生病,不想这一病下去竟是这样来势汹汹。”
“去叫再送盆碳火来。”裴织蝶转身对着身边的下人吩咐道:“近日北风吹的冷气呼呼的冒,将这窗户都挡上,别叫三弟妹再吹了冷风了。”
“一会儿将小郎君抱去我院子里,让三弟妹好好养病,不必忧心孩子,有我带着呢。”裴织蝶毫不犹豫的撑起了重担,三弟不在府中,萧念窈病中如何看管孩子?
若再过了病气给孩子,她焦心之下那病还能好?
裴织蝶一早就跟王氏商量了,把孩子抱到自已院里她先给带着。
陆宁乐转身对着裴织蝶道:“如此便要辛苦二嫂嫂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临近年节了,这管家之事你得上心,别再叫你三嫂嫂操心了。”裴织蝶细声说道。
“我知道的,二嫂嫂放心。”陆宁乐连忙应下。
萧念窈这一病可真是一下子好像把所有的心气都抽走了,那床榻之上只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的咳嗽,直把金钏几人听的心都颤了。
夜里萧念窈无端的开始让梦,梦里一次次的梦到远在边关的陆奉行出事了,明明从未见过战场,却好像在梦中去了那兵戈之地,看到了那浴血拼杀的陆奉行。
每一次的惊醒都让她无比的惶恐:“金钏,金钏……”
“夫人,怎么了?”金钏慌忙入内,看着那脸色苍白的萧念窈连忙蹲下询问道。
“有三爷的消息吗?边关有消息吗?”萧念窈抓着金钏的手问道。
“没有,奴婢并未听说有什么消息传回。”金钏安抚着回握着萧念窈的手,才发现萧念窈手心都是汗渍,连忙说道:“夫人别担心,咱们三爷刚刚打了胜仗呢。”
“还是没消息吗……”萧念窈神色有些恍惚,压着嗓子又咳嗽了起来。
金钏伸手帮着萧念窈顺了顺,转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萧念窈道:“夫人切勿忧心,身子要紧啊。”
萧念窈浅浅抿了一口,却觉得这水里像是泛着苦,她想他,太想他了。
萧念窈靠在床边许久低声说道:“明日替我约见柯家六夫人,我有事要求她。”
金钏点头应着,能叫萧念窈用上求这个字的,显然是大事了。
周秀雨得了消息很快就来了,听闻萧念窈病了还带来了不少伤寒的药,瞧着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萧念窈不免心疼皱了皱眉道:“三夫人怎一下子病的这么重了?”
“无碍的。”萧念窈刚刚喝过药,口中含着一颗蜜饯压了压苦味,转头吐掉之后方才对着周秀雨说道:“早前我让你囤的那些陈粮旧棉,如今我有用处了。”
“三夫人要现在出手了?”周秀雨连忙询问道。
“不……”萧念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想求你帮个忙,替我送往边关,捐给边关将士。”
周秀雨听着萧念窈这话骤然睁大了眼。
萧念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整日整日的梦到三爷,梦到三爷在边关受尽寒苦,梦到他……吃不好穿不暖。”
萧念窈眼中含着泪珠,捂着心口说道:“那点儿利钱怎比得过三爷?”
周秀雨记眼都是复杂之色,这征战之下却有心善的捐这捐那的,却也不过就是博一些好名声,以便于捞更大一笔的,周秀雨万万没想到,萧念窈折腾了这么一大圈,竟是要将所有囤积之物全部捐献,一点都不留。
“我所求不多,我只要三爷平安回来。”这是萧念窈最后对周秀雨说的话,也在这一刻周秀雨像是觉得自已心中对萧念窈的钦佩更甚了几分。
“三夫人之胸襟,我自愧不如。”周秀雨对着萧念窈福了福身,到底是应下了这事。